锦瑟眼眶微红,说道:“公主说的哪里的话,能跟在公主身边是锦瑟的福气,又怎么会觉得苦呢。倒是公主,到尚衣局吃了那么多的苦。”锦瑟拉着穆清的手,禁不住落下泪来,“瞧瞧您这双手,真是让人心疼,您这可是拿绣花针的手啊,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呢。”
穆清微微而笑,伸手为锦瑟拭去泪水,“傻丫头,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不过是长了些冻疮啊,等一开春就好了。”
锦瑟道:“公主,奴婢再为您上点药吧。”
穆清轻轻点头。
冬日的雪像是抓住了季节的尾巴,下了一日又一日,天地之间苍茫一片。待雪后初霁之时,空气里还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气,草地上掩盖了灰色的露水,挂着晶莹的雪珠。
穆清手握画笔坐在桌案前,笔墨所到之处,尽是宫粉雕痕,仙云堕影。
“公主你快看,这五彩的灯笼多好看呐。”锦瑟提着一个五彩灯笼走到穆清身边说道。
穆清抬眼看去,微微而笑,“好端端的,你提那灯笼做什么?”
锦瑟道:“过几日便是正月十五上元灯节,我们虽看不到街上的热闹,却也要挂几个灯笼,图个喜庆。”
就在这时,萧辙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锦瑟说得有理,快去挂上吧,这灯笼,看着就喜庆。”
锦瑟唇边的笑容渐渐淡去,复朝萧辙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锦书,你来的正巧,你快来看看我的这幅《踏雪寻梅》画的如何。”穆清惠然而笑,轻声说道。
萧辙面色舒缓,走到桌边,看了片刻说道:“画是幅好画,就是这笔尖的神韵少了几分,许是笔墨不趁手所致吧。”他面色俊朗,唇边带着一抹神秘的笑意,继而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所以,你需要上好的笔墨,得以画龙点睛。”
“这是什么?”
穆清打开盒子,见盒内放着一支上好的毛笔。她拿起毛笔细细观摩,不禁惊叹道:“是宣城紫毫。诗中有云‘江商石上有老兔,吃刘饮泉生紫毫,宣城工人采为笔,千万毛中拣一毫。’说的便是这宣笔。”
萧辙浅浅而笑,像是春日里的暖阳,“你喜欢便好。”
穆清道:“我平日里常要画一些绣样,所以用笔费了一些,这紫毫如此珍贵,我倒有些舍不得用了。”
萧辙道:“那有什么,这支若是用坏了,我再送你一支。不,你想要几支,我便送你几支。这样你日日用这紫毫笔,也可以日日想起我了。”
穆清盈盈而笑,心底暗暗想道:是啊,他是俊逸舒朗的齐宣王爷,这珍贵的宣笔,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当识破萧辙身份的那一刻,穆清有无数个机会问他,但是她选择了沉默。他是王爷,纵然手握兵权,终究还是要听陛下的吧。她曾想过,若没有皇兄的圣旨该有多好,若自己嫁的人是他该有多好。那一刻,她默默地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这样收他的礼物,最后一次站在他的身边,最后一次笑着看他。
“想什么呢?”萧辙问道。
“没有啊。”
“对了,元珩托我送一封书信给你。”萧辙将书信递给穆清说道,“我在宫里还有事物要忙,就不多陪你了。如今虽然立春了,但春寒料峭,你当心身子。”
穆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嗯,好。”
萧辙走后,穆清对锦瑟吩咐道:“以后锦书送来的东西就不要了,他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知道了,公主。”
上元灯节
窗外的寒风像刻刀一般,吹得枯叶簌簌而落,那枯叶随风而去,飘落在凌霄阁的窗台上。窗前的粉彩瓷鱼耳花瓶中,鲜红的腊梅娇艳欲滴,那颜色像是朱丹点染而成,好看极了。
锦瑟站在窗前关上窗子,转身看见穆清倚坐在软榻上,正捧着信乐得开心。便上前斟了一杯茶水给她。
“这信上可是有什么喜事?能让公主这般开心?”
穆清嫣然而笑,唇边的梨涡便点染开来。“我师父说,过几日便是正月十五上元灯节,长安城里热闹,想让我出宫去瞧瞧,顺便让我带上洛瑶,也好图个热闹。他哪里是捎带上洛瑶啊,分明是想叫人家,却又不敢,只好请我出面。”
锦瑟稍稍一愣,“师父?可是紫琼师父来了?”
穆清端起茶碗饮了一口,说道:“不是,是一位教我研习剑法的少年公子。他是做生意的,名下有茶馆饭店还有钱庄,可厉害了。”
锦瑟的面上沉静,隐隐的有几分不安和关怀,“公主可是又跑出宫去了?这里不比南陈,有皇上处处维护着,若是公主出宫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商界的人总是不规矩的,公主还是少来往的好。”
穆清眨着眼睛,眼底闪着光亮,唇边带着一抹安然的笑意。“师父人可好了,和洛瑶锦书他们也都认识,有他们两个在,你就别担心了。好歹我也同师父学了两招,用来防身足够了。”
锦瑟眼底的担忧渐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公主,您是南陈的嫡公主,也是陛下的后妃。如今虽未册封,却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管何时,您千万不可忘了自己的身份。”
锦瑟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复杂。她不知该不该道出锦书的身份,毕竟现在也没发生什么,若是戳破,只怕会让穆清难堪,更会坏了陈鹤衍的大计。
“锦瑟,你今日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锦瑟低着头,手心死死的攥着袖口,只低声说了句“没事”,便掩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