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又是一次人鱼的幻觉吗?
陈竟寒毛倒竖,正要强颜欢笑,想问问老兄能不能点灯,内里腿肉却遭这不知是畜生是人的东西一咬,话未出口,变作大叫,有什么一淌,约是淌血了。
这畜生的笑闷在胸膛里头,听来却不似畜生,与人没什么两样,他挟血过来吻陈竟的口唇,强哺回去,喉舌含混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会把你干服……叫你心甘情愿,成为我的伴侣。”
陈竟闻言骇然,叫这畜生一吻,先是一愣,继而忆及方才这畜生才吃过什么,登时两眼一闭,只恨没死。
伴侣
“震撼”二字,已难说出陈竟的心情。陈竟是怕激怒这畜生,叫这畜生再咬他一口,撕下肉来,才强忍住朝这畜生大吼:“孽障!你他妈这是要做什么?!你是我姨奶啊!”
他和他爷的姨太太搞上了……这是算哪一码事?!即使这是房他爷未过门的姨太太,可既然和他爷有一腿,不论是他爷主动招的,还是倒霉催的,都不能叫他这个好孙子来染指吧?!
尽管以目前的客观局势来说,是他爷的姨太太要染指他,可他爷的姨太太之所以会有此行径,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他爷,不是为他啊!不知如果此刻,他强行坦白,他其实是他爷的孙子,而非他爷,他爷的姨太太是会把他当作精神病,还是恼羞成怒,杀人泄愤。
说不定……还会把他吃了。非比喻,纯写实。
陈竟阵阵晕眩,紧绑住的双手忍不住捉住他爷姨太太的秀发,急喘道:“老兄,我上回不是同你说过了,大、大家都是一家子,何必、何必这样?你……你先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正好……多日未见,我也要与你叙一叙情?”
那双鬼也似的瞳孔一抬,有些瘆人意味,“不是……昨日才见过?”
虽只间隔几日,不过这畜生的中国话似乎流利些许,只可惜陈竟无力留意,闻言只心里一声暗骂,他奶奶的,怪不得他爷日记本子里从不说去狎妓,他还道是他爷卓尔不群、不屑为之,原是他爷一日到头,功夫全撒到这儿来了。
忆及也许昨日,他爷便与他做过一样的事,陈竟脸皮子火烧似的,二十余年中头回这样难为情,“见……见过又怎么样?有情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好兄……不,亲爱的,你先起来,我同你说说话,好不好?”
这话说得陈竟头皮发麻,却不料歪打正着,他爷姨太太竟还真吃这套,看来姨太太不论男女,甚至不论物种,都爱听甜言蜜语。
他爷姨太太终于抬头,改去吻了吻他的伤处,低沉道:“你同意……做我的伴侣了?”
见真进中场了,还有没有下半场,只看发挥,陈竟顾不得狂喜,开始暗忖他爷姨太太的意思……什么叫做伴侣?意思是娶他过门?
在现代社会,这肯定是结婚,但在这个年头,还分妻妾,不知人鱼是多配偶制还是单配偶制,但既然用“伴侣”二字,大概率是要做他爷的正房夫人。
可惜站在好孙子角度上看,这门婚事显然是黄了。
陈竟暗啐一句他爷可真够缺德的,且同时在心里对他素未谋面的他奶道一声“奶,对不住了!”,便柔和下脸色,低声哄道:“怎么不能做?我同你好了这么久了,肯定是要八抬大轿抬你过门的……可我如今有要务在身,且身处外乡,你总要等我回国吧?”
不过说完,陈竟心里便咯噔一下,心道说得太复杂了,不知他爷姨太太听不听得懂。
他一阵忐忑,他爷姨太太挲着他,“八抬大轿……是什么?”
陈竟暗松一口气,牙关狠咬,作戏似的把双手一通力挣,叫他爷姨太太把他手按住了,才手心一翻,好似夫妻情深,交握住他爷姨太太的手,柔情蜜意道:“八抬大轿,就是中国人娶妻子过门的方式。等我回国,我一定娶你,给你大办,叫你风风光光的。”
他爷姨太太压覆上来,与他口舌相濡。陈竟已在心里暗道一万遍不要怕,这是你姨奶,如今你是你爷,且已哄住,定然不会杀你,可仍犹如与野兽赤膊交接,阵阵战栗,且禁不住每每叫他爷姨太太一亲,都如遭雷劈。
若是他爷显灵,见他玷污后院,一定会一道雷劈死他这不肖子孙。
“只要你……肯做我的伴侣,几抬都随你。”
他爷姨太太高挺的鼻梁骨顶着陈竟脸颊,叫陈竟两眼闭紧,也忽略不得,心中连连哀叹命运不济,爷坑孙子,真他妈什么事儿都有,但口中头等痴情人一般坚定,“这个不行,我说八抬就八抬,一抬不能少,不能落了你的面子,叫别人看不起我陈国业!……宝贝,你把我手松一松好不好,我手要叫你勒折了。”
他爷姨太太抚他脸颊的手不过在他腕子上一撕,叫陈竟费了半宿劲儿也没挣断,几层折起,指头厚似的缎子立时裂帛。
陈竟一阵惊悸,得亏这他爷姨太太没掏他心,不然他老陈家三代爷孙,尽折于此了。
且是双喜临门,折腾半夜,陈竟终于迟迟在窗缝之间瞟见一丝青光,双手重得自由,立刻往脖领子里一掏,隔瓶塞子一嗅,呛得闷憋下一个喷嚏,好是喜上眉梢,连声大笑:“他奶奶的,你这小畜生……哈哈哈,老子要回去了!”
再睁眼时,天已全白,挂表指向七点钟,陈竟果真回“进化号”了。
陈竟犹有喜意,正溢于形表,要嘿嘿一笑,突然反应过来,他叫他爷姨太太给乱亲了,他有什么可乐的?他爷乐就得了,他这孙子有什么好乐的?不弄明白怎么回事,他妈还有下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