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阿饶蹲坐净空的对侧,端看着这个俊朗和尚。
眼眸从眉至唇,飘过颚喉,落入其胸间。
了祖大师为他点下的戒疤就在那儿,眼下,藏着的应尽是溃烂不堪的腐肉了。
“今日又是要做什么?河也跳了,诵经堂也闹了,还要何?”净空未睁眼,又是冷言相陪。
阿饶心中又气又疼,自觉眼泛微红,“既然都不中用,今日,与你做个了断便是!”此言说得轻飘飘的,好像是驾着云而来,却重重砸进了和尚的心。
“如何了断?”前人之言仍字字携冰。
阿饶沉了心,拿出身后的榆木酒葫芦,荡与他阖着的眼前。
听闻水音,净空终睁了眼。
“我就说吧!掌尊,这妖女能有什么好心?她是来引你破戒的!”吾悔自以为看穿了一切,在一旁恨得牙根儿疼。
阿饶眉眼尾翘,玉指撩拨青丝,轻笑不止:“戒?哪还有什么戒,你问问净空,他已为我破了多少戒!”
往日她总是想:万佛之门如何,一派之尊又如何,若是她不肯放过,净空就是成了真佛,她也要上九重天把他扯回凡间,让他永世堕于七情六欲之中。
“说话可算数?”净空又问。
可身后的众僧徒听了此言都睁圆了眼,相互对望,一片哗然:“掌尊,果真是要?当众破酒戒?”
那还了得!
阿饶轻轻柔柔站起身,举了酒葫芦来回晃荡,问:“你当真要喝?”
净空也随之起身,离了蒲团。
要论神姿,谁胜得了这临风不乱的佛骨呢,他足足比阿饶高出了一头,眉眼细长尾扬,眸色清浅,唇齿郜泠,颈间绕有一串琥珀珠子,另一端绕与指间,尤显指骨纤长。
即便整身笼在纳衣里,也掩不住那出身宓宗武门的铜臂铁躯。
阿饶第一次在人群中瞧见那双亮澈的眸时,他也正瞧着她,只一眼,她便以为自己成了仙。
“阿饶姑娘,说话算数,饶了贫僧。”话虽似求饶,可说话的人明明不曾软半分。
说罢,净空伸臂夺了酒葫芦,欲一饮而尽。
可一只香手忽横穿过臂,遮住了他的口。
两眼对望,风云唤起,竹摇叶淋,一边青丝飞舞,一边气游神云。
到头来,也并不全是她一人的独角戏,便值了。
“净空,你想清楚,我要是反悔,我……”话在断断续续地续着。
然对侧那人,早已闭耳封心,满眼皆是阿饶的眉眼俱弯,他曾说,阿饶笑起来好看得像一盏登空的新月牙。
如今,却不敢再多看,即刻閤眼仰头,一口便饮尽了葫中酒。可葫芦还未离嘴,人却直勾勾地倒了地。
众僧徒吓得瞬间簇拥而上,齐唤“掌尊”。
林间偷望的两个小沙弥也被惊得差点跪倒在地。
其中一人惊叹:“不能呀!掌尊可是出自宓宗武门,日日受的都是吞血断牙之痛,还闯过堪称抽筋逆脉的百人青铜阵,一口酒而已,还能让那一身的铜臂铁躯都白练了?”
阿饶被挤出人群外,倒退数步,隔着厚厚的人墙,心里直骂:“这帮人,不管怎的,就是要拦着我与他。”
可怜最后,她也只得含泪隔空作别:“死和尚,我饶了你!”这一话音轻如虫蚁,只入了她一人的耳。
吾悔见如何也叫不醒净空,怒火中烧,拨开人群大喊:“妖女,你到底给掌尊喝了什么?”
他早该一掌劈了她的,免得她再去祸害人间。
只见阿饶已走远,枯剩一道白影叠绕林间,林间传来忽高忽低的一语,久久回荡。
“喝的好东西,让他皈依佛门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