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空站在高处,亦挪不开眼,他仔细瞧着阿饶,窈窕的身哆嗦着不高不低的弧度,头上无髻,却更似来自异域大的风情,最勾人的那双媚眼,从害怕到彷徨,最后缓缓闭上,无助一览无余。
他脑间忽泛起了一丝熟悉,这场景好似原是有过的,只不过更添了狼狈与无依。
广寒仙子,已落入污浊人间。
那些抬着琉璃罩的人,一面走,一面笑着大声吆喝:“都别看了,别把这美人儿看坏了!这可是宓宗掌尊要的人,现在正是给他送去了!”
旁,还有人附和。
众人惊蛰!
“宓宗?西华云顶那个宓宗?”
“呵!长隐是入了妖魔了吗?”
“了祖大师是老糊涂了吧?竟让这么个小色胚子做掌尊!”
亦有人笑:“诶!怪只怪阿饶姑娘艳冠四方!和尚,也是人嘛!”
站在二层的两人,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吾悔气不打一处,骂:“亓名这个老贼!”
然此时,店家伙计已端上了菜,一盘豆腐,一盘青菜,色泽清淡寡欲。
净空给吾悔递上筷子,吾悔气呼呼地接下,脸色愈发难看。
街上,有小子坐在大人肩头,指着琉璃罩里的阿饶戏笑:“看!落汤鸡!”
众人轰笑。
阿
饶捻起袖襟,遮了半边脸,纵使有万分的委屈,也无处叙。
从前,即便她自妓馆而来,那也是天上仙子,如今落得这样下场,这些人,真真欺人太胜。
众人嘴里皆念着:“妓子误佛。”可他们岂知道,是她饶他在先的。她饶他所护的苍生,如今皆对她恶语相向,早知道,她该做实了他。
从而毁了世人连绵百代,一心拥佛的决心。她也可让他们都同自己一般,如行尸走肉,淌人间独走。
委屈的泪珠,混着拍在脸上的雨一同俱下,一半热,一半凉,犹如阴间炼狱,灼面剐心。
难堪的话比比皆是,最多的是直指净空的。
“听闻那宓宗的掌尊还是个白面俊朗的小和尚,年纪轻轻,艳福不浅呐!”
是了,谁人不想要这天仙般的姑娘呢!
话后,城的尽头,尘土在地上不满地跳跃,顷刻间,便被一阵强劲的风拢成一道道几丈高的风柱,向此处袭来。
袭来之时,连雨水都给他们让了路,尘沙刮进了长街,街两旁那些看热闹的人,眼耳口鼻,皆混进了沙石,迷眼难耐。
尘土恰好地刮过,恰好地附在了挂着雨水的琉璃壁上,一层一层,恰似凶猛,薄薄的,恰好给阿饶遮了难。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风停了,雨也驻了,连尘沙也安安稳稳落了地。可再一抬眼,没人能再瞧见琉璃罩里的阿饶。
扫兴。
这次,吾悔倒是不笨了,他捏着筷看向净空。
然
净空的筷,置于桌上,始终未动,只那壶茶已见了底,茶碎皆成了灰。
净空的脸有了半分颜色,只不辩喜悲,他小心翼翼地收紧了心,并小小地呵了一口气,眼望向下方长街上,那个模糊的琉璃罩。
此时,他已无能再霁月光风,不萦于怀了。
“师兄,我不能枉担了这名,不行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