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老娘一瞥见她的身影,就?冲出来骂:“水桃,水呢,你又死哪儿去了,肯定一点水都没有。”
怒气冲冲的中年妇女一看?到门外的一行人,突然哑了火,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田部长穿中山装,胸兜里别着钢笔,气势特别足,一看?就?是个干部,但她的想象力只能想出来是公社干部,最?多是县里的,绝对想不到是中央来的。
她连忙招呼大家:“你们从哪来的呀,都是大干部吧,快进来坐吧。”
屋里也是黄土墙壁,光线很暗,水桃娘去捧摆在桌上的瓦罐,局促又淳朴地?说:“家里没多少水,我给你们倒点。”
说着就?要去找茶缸,可是家里也没几个茶缸啊。
田部长赶紧说不用倒水,开?门见山地?问:“你给水桃许配人家了,很快就?要结婚?她才十五,按婚姻法?不能结婚,再说她本人不乐意,你不能违背妇女意志。”
中年妇女讪笑着说:“公社干部,我还不是为了水桃好,多少人想嫁给张老二?呢,可张老二?偏偏看?中了我们家水桃,张老二?家有深水井,公社头一份富裕户,这?是她的福气。”
他们聊天的工夫,温淼把屋里看?了一遍,古旧简陋的家具,没有一样像样的,窗户是木格的,上面糊着破烂的窗纸,窗户下面就?是灶台,烟熏火燎乌漆嘛黑。
比她家的条件还要差。
田部长觉得自?己秀才遇到兵,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劝说,水桃娘都有自?己的思维方式,压根不容易被劝说。
觉得屋里实?在太挤,秦耕拉着温淼出去透气。
秦耕问温淼:“二?十八岁老吗?”
温淼点头:“嗯,老。”
秦耕又问:“那二?十三呢。”
他感觉这?俩年龄差不多。
温淼知道秦耕就?是二?十三岁,开?玩笑说:“也老。”
秦耕:“……”
正?当屋里双方僵持不下时,真正?的公社干部来了,四十多岁的公社书?记脸色煞白,进门口口齿都不利索:“部,部长。”
部长怎么会突然来他们穷乡僻壤了呢,连声招呼都没打。
公社书?记手足无?措,整个人都不好了,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迎接贵宾。
说服水桃老娘的任务移交给公社书?记,公社书?记彪悍得很,把人叫到外面,走出几十米,觉得田部长一行人听不见,一顿疯狂输出,水桃娘脸色涨红,一阵点头哈腰。
不足五分钟,公社书?记跟水桃娘朝人群走过来,公社书?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部,部长,解决了,在我们公社,绝对不可能允许违背妇女意志强迫嫁人的事情发?生,这?事就?交给我,这?孩子也归我管了,我盯着他们家。”
水桃娘不知道部长是多大的官,只知道公社书?记都得对人毕恭毕敬,忙用知错就?改的语气说:“部长,我想通了,不会让水桃嫁给张老二?,我们家会尽快把彩礼都退回去。”
水桃高兴得差点蹦起来,连连鞠躬感谢:“谢谢两位伯伯。”
解决这?件小事,田部长让公社书?记跟生产队长,了解水窖分布跟庄稼生长情况。
公社书?记的后背都被汗水濡湿了,部长也是搞啥?微服私访?他们这?用水的确困难,大部分水窖里都没有,很多社员去山上排队等着泉水往外渗透。
庄稼都长得跟狗啃似的,都被部长看?了个光光,他们连做点门面工程都来不及,不知道部长会作何感想。
他没有准备,没法?掩饰,部长问啥答啥,把实?际情况交代了个底朝天。
田部长带温淼出来,当然是哪里干旱让她在哪里下雨,要是在野外就?很方便,不会被人知道实?情,但现?在周围都是人,要下雨的地?方当然是住户密集的地?方,但他还是不想让社员们知道温淼能下雨。
社员们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有人能下雨这?事儿,肯定要用迷信来解释,会编造出很多谣言。
他打算让温淼直接下雨,不做预告。
除了了解庄稼地跟水窖的分?布,秦耕是一行人中最了解相关情况的,还询问了水窖的储水情况。
“这里没有水泥窖吧。”秦耕问。
公社书记介绍:“一口水泥窖都没有,但我们?有一些红胶泥土窖,防透水性好。”
“最大的水窖多大?”
“我们?生产队西边就有一个,带口以下直径两?长,盛一仗四尺水,够全生产队吃半年。”
水桃跟在温淼旁边说话,在她眼?里,温淼干净,白净,纤尘不染,她实在太羡慕了,怎么看都看不够。
温淼问她:“我听好几个小孩名字里都带水。”
水桃说:“是,我弟叫水根,我表姐叫招水,表妹叫水来。”
温淼想,肯定?是缺水,起名才带水。
“淼淼姐,你说我们?这儿啥时候能下雨,我也想洗澡,像你那么干净。”水桃向?往地说。
温淼说:“也许下午就能下雨。”
水桃惊讶:“姐,你说啥?后?半晌?你逗我玩儿。”
“我没逗你,水桃,真能下雨。”
水桃快开始做梦:“要是先下了雨,我要喝个水饱。”
温淼笑着说:“那你做好喝个水饱的准备。”
支开公社书记等人,秦耕跟田部?长说了下雨计划,这里地广人稀,庄稼也稀疏,各生产队之?间有大片没有庄稼的空地,最好是把雨水集中在某两?个或三个生产队,让水窖尽快蓄积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