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细软的被褥中,倾婳的手心抓的更紧了。或许是追查凶兽时受的旧伤还未痊愈,新伤又起,亦或许是深入这魔族,灵息相冲。此时的她精神有些迷离恍惚,眼前视物也有些模糊,昏昏欲睡。尽管此时宫凌的话再怎么轻浮,她也无力去对峙。
宫凌也如他自己所说,确实不是个乐于趁火打劫的人。他帮倾婳细细掖好被角,起身就要离去。
不料,就在这时,床榻上的倾婳迷迷糊糊的开口说道:“能不能收手,别打了。”
宫凌全身一僵,半步悬在半空,全然失了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他依旧背对着床榻,手中的帕子被捏的紧紧:“那么,你还要装多久我们不相识?”
谁让你唤我尊后的?
“能不能收手,别打了。”
这句话不轻不重的从倾婳口中说出,却犹如一道道荆棘肆意刺痛着宫凌心中那唯一柔软的地方,怔时耳畔边炸鸣。
实在是太熟悉了,刹那间将宫凌拉回到了那八百年前尸横遍野的战场。
他依旧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可手中不自觉捏紧帕子的动作早已暴露了其心中错综复杂的心绪。思量片刻后,宫凌背对着出声:“那么,你还要装多久我们不相识?”
说完这句,一股不安瞬间弥漫至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宫凌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白皙的肌肤上渐渐浮上一层薄汗,似乎是在等待着床。那位的回应。
一阵微风从窗口吹进,带动床边的纱幔,发出的沙沙声打破了房内奇怪的寂静。
宫凌似是按捺不住,足尖向后转动,看定床。上的场景后忽的双眸暗淡。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倾婳正双眼紧闭,胸腔保持着一定平稳的节奏上下起伏着。
她睡着了。
方才说的那一句,可能是其在睡梦中迷迷糊糊说出来的。
此时宫凌的内心不知该是哭还是笑,只得哑口无言。面对正在梦境中的倾婳,像是有着某种魔力般推搡着他走向前去。
宫凌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他在心中不断反复地问着自己,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他动作极轻地坐在床榻边缘,伸出食指将倾婳额间稍显凌乱的碎发拨到一旁。
倾婳昔日身披银甲英姿飒爽的模样似乎还历历在目,可卸下战甲之后她也只是一个娇柔的女子。
哪有什么天生的强人呢?
看着倾婳清冷的面庞,视线慢慢向下移,最后停在那两瓣薄唇上。宫凌渐渐的有些出了神,身子不自主的俯了下去。
两人的呼吸慢慢融合在一起,他的唇轻轻地贴上了倾婳的额头,顺着鼻梁浅吻,一路向下。
唇。瓣交贴,这一吻,他等了八百年。
无奈,到最后还是做了那个会趁虚而入的“混蛋”。
……
咚咚咚——
“尊后,饭食到了。”屋外传来一女声,房门也被敲得咚咚作响。
倾婳在声响中缓慢地睁开双眼,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她半坐起身,四下望了望。可屋外那丫头依旧在呼喊着她,只得起身前去开门。
双脚刚站上地面时,一阵刺痛从她的脚底板激了上来。倾婳稍稍露了难色,尽可能的将自己的重心放在另一只伤的没那么重的脚上。
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的开了门,两颗丸子头映入她的眼眸。
“尊后,您睡醒啦,”见门开,丫头忙的将头低下,倾婳方才看见的正是她头顶上的两颗发团,“这是尊上下令给您准备的饭食。”
说着,丫头将自己双手捧着的托盘向前伸了伸。
眼下倾婳还是有些虚弱,腾出一只手扶在门框边。上下打量着眼前身长不过她肩头的丫头,又瞥了瞥其手中还在冒着白烟的饭菜。
“这是哪?尊上?谁?”倾婳开口问道。
丫头依旧低着头,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此处是魔族地界,婢女口中的尊上自然是魔尊殿下。尊后眼下身处的这间房正是尊上的寝殿。”
倾婳边听着面前丫头的回答,头边偏向一侧朝其的身后看去,正好能望见屋外的景色。
突然,她扶在门框上的手一滑,险些没站稳。并不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被这丫头说的话惊住了。
倾婳将目光收回,面色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两颗丸子:“等等,你说什么?什么尊后?”
那丫头抬起头,左右晃了晃,眨巴眨巴眼,似是还有些纳闷的地说道:“没认错啊,就是尊后嘛。”
“别乱喊。”或许是被叫的有些发懵,倾婳也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语气可能也稍显愤懑。
小丫头以为自己惹恼了魔尊夫人,忙的将头低下,口中不停地说着:“尊后恕罪,尊后恕罪。婢女今日才被尊上挑选而来照顾您,是奴婢嘴笨了,请尊后恕罪,消消气。”
她的心一沉,这儿是魔宫,其口中的尊上毋庸置疑肯定是魔尊宫凌。在这地方,“尊后”这两个字出现在她身上,简直是匪夷所思,其中定有误会。这小姑娘一句话里,一口气地说了好几个“尊后”,着实将倾婳说得哑口无言。
她看着面前那看似人畜无害,约莫年纪也不大的小姑娘,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也只好接住其手中的托盘,就此作罢转身离开:“罢了,你先去吧。”
“是是。”小丫头连连点头,伸出手抓住两侧门,就要小心翼翼地合上。
就在这时,在屋内背对着的倾婳又出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啊,婢女名唤应儿。”小丫头手中的动作停下,朝着那两扇门的门缝中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