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认得二婶婶了,勇敢地搂住阿漪便往身后藏。
阎朝隐鬼鬼祟祟,在北市转了半圈儿。
这边儿比不得南市,铺子小,生意也杂乱,哑巴巷香料一条街,店面夹着酒肆歌楼,开间都窄,出入的札客样貌寻常,头上统共没二两金,可眼角高得很,在他身上打量两把,竟不搭理。
不搭理更好,他咽了咽唾沫,钻到背街儿檐角底下掏出纸条看。
地址没错,北市东大街甲一百零三号,郁金堂香料铺。
阎朝隐绕着铺子转了两圈,三进的宅院,稀稀松松没几个客人,后面大门紧闭,房顶上都长草了,伸出墙头的凌霄藤蔓粗大,夏天定是郁郁葱葱一大片。
他心里没谱儿,踌躇再三,索性进了隔壁,也是香料铺,向伙计打听,说那边才开张就关门歇业大半年,后来生意好了一阵,卖郁金赚了不少。
“那掌柜的好说话么?”
阎朝隐买了三斤麒麟褐,喝了两大壶茶,方开声问。
伙计笑了,“您掏钱买东西,哪能不好说话呀!”
问也是白问,阎朝隐郁郁起身告辞。
伙计笑嘻嘻送他出去,进内堂向自家掌柜道,“您让我盯着隔壁客人,可您瞧这人多有意思,送上门来让我盘问!”
掌柜的没说话,低头扒拉算盘珠子,
伙计道,“今儿这人长得就怪相,特别白净,那脸色儿,跟白缎子似的。”
掌柜的愣了愣,“男的?三十岁?”
“对对对!您就是要找他吧?”
伙计猛拍大腿,打从新东家盘下铺子,换了掌柜的,日盯夜盯,两年多,可算有点儿眉目,满以为接下来要问客人形貌,可掌柜的只皱了皱眉,就把头埋下去了。
伙计瞧他眼比着账本,手上又扒拉错了,便从肩膀上扯下抹布,去扫柜台上的灰,说是和隔壁抢客人,里外只他一个操心生意,他们都无所谓。
这掌柜的压根儿就不是做生意的人,连笔账都算不明白!
阎朝隐进了郁金堂,这边儿小伙计面嫩,主意却大,眼神往他脸上一扫,二话没说,便带他往后院走,后头布置的又和铺面上不同,一派富贵雅致,斑竹刻的六折屏风,廊下铺大红地衣,踏足其上,丝毫无声。
小伙计引他坐下,便有丫鬟来上热茶。
阎朝隐战战兢兢捧着不敢喝,琴娘从珠帘后问,“喝罢,毒死了你,安乐郡主百般布局,岂非成空?”
说的他更哆嗦了,放下杯子原想俯身求饶,又想杨娘子未嫁之身,她阿耶小杨将军早逝,认真算起来,他的正五品更值钱,向她见礼,岂非颠倒伦常?
“下官——”
他把心一横,把琴娘当女皇跟前的颜夫人那样礼敬,“下官想面见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