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邓有危险!
茹承闫连忙将手上的竹鼠严严实实地藏好在怀里,重步踩得积水飞溅。
再往前走了一段,身侧刚经过的一个黄色破布袋子突然抖动了一下,将茹承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后退两步,将挂在眼皮上的水抹掉仔细看去。
原来是一个浸泡在血水里的人。
但是他不想多管闲事。在这乱世之中,平头百姓光是能独善其身就已经是万分艰难,更何谈去救不认识的生人,谁知道会不会变成下一个东坡先生。
茹承闫想都没想,扭过头继续往前走,很快就见到了挂马掌铺的幌子。
这时他身旁的巷口由远及近出现很多脚步声,茹承闫直觉地往后闪避。随后看见了突然冲出来一个赤脚奔跑衣衫不整的女子,女子头上的簪子已经歪得乱七八糟,嘴角流着血,面上贴着几缕湿透的长发。
只见那个女子抬头看了茹承闫一眼,便直挺挺地往他这里冲。
“救我!我定当牛做马报答!”
女子话音未落,茹承闫便看见她身后紧追着几个手握短刀的流民。
不对,这不是流民。
在这几息之间,茹承闫冷静地观察,追杀的人身上都是差不多样式的短打,手上的短刀也是统一制式,这是有规制的山寨匪寇。
唉。
茹承闫心底微微叹息一声,右手一抬抓着女子的后衣领将她拎到身后,左手抽出腰间缠着的奇特鞭子。
唰的一声抽在匪寇面前的地上,溅起一阵水花。
“嚯,英雄救美?不如你来代替这个下贱女人也成,老霍最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了。哈哈哈!”
土匪们怪笑着,对眼前这个手执长鞭的瘦弱书生尽是不屑,挥着短刀就冲上来了。
茹承闫抿着嘴唇,一句话没说,手腕一挑,鞭子飞舞起来,鞭尾的倒钩一下子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土匪的脖子剌开,鲜血一下喷得几丈高。后面几个土匪被淋了一脸血,很快又被砸在脸上的雨水冲洗掉了。
剩下的人愣在原地,盯着那条垂落到地上浸在水里的鞭子。茹承闫发觉他们更加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刀,这肯定不是普通的匪寇,倒像是经过训练的新兵。
茹承闫试探着开口:“跟贯丘说,这人我要了。”
这几人听到这句,打算背水一战的神情松了一些,眼看着茹承闫再次抬手挥鞭,他们连忙抱头鼠窜掉头就跑,两股战战短刀都丢了。
茹承闫没有追上去,上前走了两步捡起一把他们丢下的短刀握在手里。
周遭安静下来只剩大雨哗哗落下的声音。
女子伸出青葱双手,缓缓抚上茹承闫紧紧握着长鞭却在发抖的手,轻启朱唇:“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往后戈柔这条命,便是公子的,任君差遣。”
茹承闫感受到手背贴上来的冷意,张开嘴喘息了两口,眼里恢复了些许光彩,低头将手中长鞭收回腰间,另一只手拿着短刀藏到身后,避开戈柔的手。
“我无意要你报答,你走吧。”茹承闫兀自走出巷口,往挂马掌铺走。
“公子戈柔已无处可去了。”戈柔紧紧跟在他身后。
茹承闫停住脚步,回过头望了望女子苍白的脸颊。如今城中已经乱了,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孤身流浪在外,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茹承闫想了想,一个女子吃不了多少地瓜,家里有个女人,还能在他不在老邓跟前的时候照顾下那老头子。
他脑子里快速权衡了一下利弊,决定还是将人带回去。
茹承闫没再说话,径直往前走了,戈柔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他忽然觉得自已好像在路边偶遇并收留了什么自来熟的阿猫阿狗。
推开挂马掌铺的门,茹承闫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庭院里什么都没乱,匪寇并未染指这里。
茹承闫径直带着戈柔到了后院,他指了指西边一间破草屋,说道:“那里是用来放杂物的,还有些空地方。你等下去那处洗漱吧,现在先跟我来取套衣裳。”
戈柔乖乖应声。
两人穿过雨幕又回到了前院,走进透着暖意的西厢房。
“终于舍得回来了?咦,小鬼你杀人了。”歪七歪八躺在床上的老邓一骨碌坐了起来,那得理不饶人的嘴说着嫌弃的话,但一双鹰眼样的黑目珠子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这两个落汤鸡。
“请师父责罚。”茹承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身的雨水顺着膝盖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镜,他老老实实低头等待着审判。
身后的戈柔也跟着跪了下来,刚想开口替茹承闫道出原委辩解两句,就听到榻上那老头子说:“你做什么跪我?你是自由的,又不是卖身给我了,卖给我我也不要你就算是在大街上发疯乱杀无辜,我也不会对你指手画脚。”
老邓仰面又躺了下去,他对这太过于恪守规矩的崽子实在是头疼。
其实滥杀无辜也没事,天下哪里有人配得上茹承闫的一句无辜?老邓将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咽回肚子,到底是不愿乱了茹承闫的心。
茹承闫却没有起身,只听他道:“师父,戈柔姑娘可留在此处否?我看她可怜”
“凭你本心做主即可。”
茹承闫话还没说完,老邓就打断了他,说完这句话两眼一闭一副别来烦我的不耐模样。
“是。”
茹承闫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戈柔想上前扶他,被他不着声色避开了。
这时屋外的一个女子声音响起:“老邓,承闫是不是回来了?”
床上的老邓睁开眼,看了看茹承闫,示意他去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