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红袍人妖的被擒,原本院子外半空中浮现的青色阵法符文,以及结界内弥漫着的红黑相杂的旋风慢慢黯淡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院子内外都晃了几下,尘土飞扬中院子东北角的一截院墙和院墙外面的青色符文阵法结界都被撞出一个人形的窟窿。姬南和躺在地上的红袍人妖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山坡上已经变成黑点的两个人,以姬南的目力勉强看清,那是原本蜷缩在院子最深处的两个乞丐,少年乞丐背着那个老乞丐以让人瞠目结舌的度狂奔而去,老乞丐仿佛是撞晕了头般晃了晃脑袋。
姬南开始打扫战场,他先给南风灌了几口烈酒,让清醒过来的南风拿着短刀看着红袍人妖。然后把与红袍人妖有关的长剑、青砖、阵盘等物收入袋中,又把场地中间战死众人留下的一些看得上眼的器物和财物收入袋中,除了“万毒仙门”的几人尸体实在是没敢动,“一扫而光、掘地三尺”的散修作风让不远处的南风都觉得有些汗颜。
姬南回头瞪了一看,“还不走”,两个幸存的蛮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个终身难忘、满是血腥的地狱。
走到一处角落里,趁着众人看不见,姬南胸口衣服下微光一闪,被撞碎后散落在地上的披甲鬼将残骸被吸入了小铜镜中,姬南心神中能够感受到鬼将蒙午的欣喜之意。
小事办完之后,开始处理最棘手的问题。姬南给黑袍老道的嘴里塞进一粒丹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黑袍老道打了一个喷嚏,缓缓清醒了过来。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忙活着姬南,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贫道乃昭礼宫天损殿金丹执事辰泰,多谢这位义士救命之恩。贫道此前奉命巡视所属各诸侯国,觉此处山水诡异,已在此守候两年。没想到道法不精,不仅没有捉拿住这个恶人,还差点被他害了性命。大恩不言谢,还请义士留下姓名,容我日后找机会报答救命之恩。”
躺在地上的红袍人妖“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人说的还真是好听,你既然两年前就现此处山水诡异,为什么没有上报天损殿,招呼同伴一起前来啊。刚才在这里现了辜血藤,当时你还是有机会出信息的,为什么没啊,怕是你想着“富贵险中求”,想杀了所有人,然后独得好处吧。如果这位小哥真的留下姓名,过几年怕是你得带上一群人找上门去吧,哈哈。”
“一派胡言,岂有此理,休要听这恶人的挑唆!”黑袍道人怒喝道。
姬南头疼的看着这两人,倒不是他心慈手软下不得狠手,而是听着眼前这二人的言语,他现自己走江湖的经验还是浅啊。
他低头问那个红袍人妖道:“这个辜血藤应该怎么处理,肯定是不会留在此地了,是让我带走还是彻底烧了,你给句话吧。”
红袍人沉默了,红色的衣袍下浑身颤抖起来,姬南也没催他,四处翻捡继续自己的搜刮大业。过了好一会,红袍人道:“这个辜血藤是我七十多年前在一座深山里找到的,当时虽然只是一个小苗,但已有了些许灵智。我费尽心血把他移栽到这里,又费尽心思诱骗修士前来给他当血食,像养育孩子一样地陪着它,本想着它长大了、认我为主了,我就可以大仇得报了,没想到我等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一场空。”
“成年认主后的辜血藤威力无穷,极难防范。我性命卑微,于你而言微不足道,生死由你。但恳请你念及木系精魅修行之路艰难,对这株辜血藤予以善待。只需小心挖掘其根部周围五尺以内的沃土,即可将它带走。我说完了,你随意吧。”
说完以后,红袍人闭紧眼睛,一句话不再说。
“义士,赶快杀了这个妖人吧,这个人妖此前不知道杀了多少修士和无辜百姓,不杀不足以平民愤。”黑袍道人在边上叫嚷道。
姬南把南风叫到一旁,俩人低声嘀咕了半天。
南风走回黑袍道人身边,也不管道人的威胁、叫嚷和辱骂,将道人身上的拂尘、腰牌、钱财等物搜刮一空。姬南按照红袍人的说法,将辜血藤连根挖出,装在一个袋子里。
俩人在院子内散落的马匹中,挑了几匹好马,将红袍人横放在其中一匹马上,策马离开了这座残破血腥的古庙。
两人往北策马奔行了十余天,途中几次转换了方向消除痕迹,最后才在一座深山老林里找到一座猎人遗留的树屋中休息下来。
一场并肩生死大战再加上十几天的旅程,姬南和南风已经熟稔无比,成为了很要好的好友,碍于生死之间的危险和无法辩白的事实,姬南没有告诉南风自己真正的身份,只是告诉南风他是家住洛邑附近的一个散修。
南风听后先是嘴一撇,然后一笑置之。
十几天前的古庙混战中,金丝绳离开手腕捆住红袍人妖那一刻,当时的姬南浑身戾气鬼气妖气冲天,被在场的所有人认定是个隐藏的邪修。此时的姬南虽然已经能比较好的控制自己身上的气息,但是想说自己是个名门正派,是谁也不信的。
南风是来自东南十万大山附近一个叫曾国的小诸侯国,是一个小贵族之后,自幼在师门学艺,已经出来游历三、四年了。
由于地处偏远,战乱不休,曾人性格强悍好武,狂傲冲动。先祖曾追随周文王加入伐商阵营,周成王时期才被封为最低等的子爵,地盘也只有方圆百十里,曾人自此心中大恨,可也无可奈何,所以曾人的性格里对姬氏王族很是心存抵触。
南风看着眼前这个叫周南的朋友还是相当顺眼的,比很多人族修士豪爽大气,比更多的妖族修士儒雅有见识,比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修士平易近人,和自己相当的能聊到一起,是个很不错的朋友,虽然有些遮遮掩掩、隐藏行迹,但是在自己家乡那边,在周地又游历了这么几年,自己的妖族、邪派朋友难道就少了?
俩人心知今天就是离别时刻了,所以好好吃了一顿酒肉。红衣人妖一路下来,不吃不喝,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闭目等死。
酒酣之际,俩人将此次所得的宝物钱财全都倒在地中间,以划拳做胜负,喝一杯酒再挑选一件宝物,分赃好不快活。红衣人在边上狠狠地看着这两个损贼如此轻贱自己的宝物,恨不得每人踢上几百脚。
南风酷爱射术,对其他宝物兴趣不大而且也不会用,只是挑了一些钱财,姬南实在过意不去,索性一股脑把所有的钱财都给了南风。
分赃完毕,两人一夜叙话。拂晓时分,南风站起,整理衣物后,向姬南深施一礼,只说了句“后会有期”,然后头也不回,跨上龙马朝着西方奔驰而去。
目送好朋友走远,姬南返过身来坐到了红袍人妖的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那种闪烁不定的眼神让红袍人心跳不已,别是遇到什么死变态了吧,死并不可怕,死之前被侮辱才最可怕。
姬南伸手,金丝长绳闪电般缩回手腕变成了一根不起眼的丝绳,姬南也从戾气鬼气妖气冲天的邪派高人变成了普普通通的人族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