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贪心了还会再加一句,希望可以再见到他。
他的爱缄默、沉重、重到拎不起来,重到他背负着没办法走太远。
韩清不由自主咬住自己口腔内侧的软肉,他在这一刻忽然也太痛苦了。
他看到了陆未眠痛苦的、疲惫的、难以承受的爱。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韩清突然问他。
“你高中毕业之后。”他大概还是想要抽烟解闷的,没有烟抽就又倒了半杯威士忌慢慢喝,“想你了就会抽……想你太辛苦啦。”
陆未眠还是省去了很多,比如第一次抽烟时一直被烟呛到,但是一回生二回熟,后来实在是太想他,抽太多才养成习惯。
韩清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他的不自然,“那之前怎么从来没见你抽过……?”
“我怕你不喜欢会抽烟的oga呀。”陆未眠嘴角向上扬了扬,似乎在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大家对oga总是很苛刻的,谁会喜欢一个老烟枪。”
他说他怕自己不喜欢抽烟的oga,可是现在却在自己的面前开始毫无顾忌地抽烟……
韩清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好像听见了有什么东西开始坍塌的声音。
从始至终,陆未眠的态度都太过坦然和洒脱,他大概是做好了这个准备,要把过去和长达七年的心绪都全盘托出。
但是,韩清的心底竟然隐隐有了不安的感觉……
因为在这个时刻的陆未眠,像一个参加了多年抗战的士兵,拖着沉重的残躯伤痕累累回到满目疮痍的故居。
一无所有,卸下包袱和全部,躺在最后鲜活的绿色草坪上,闭目感受最后的时光。
这种莫大的不安像暴雨前的天空,乌云遮盖住韩清所有的视线。
他感觉自己连吞咽都变得困难起来,但四肢就是僵硬不能动,理智也下线,没有任何人能告诉他应该怎么办。
片刻后,陆未眠突然伸手拉开韩清的衣领。韩清现在穿的是一件低领口的卫衣,往下一拉就能看见锁骨。
但更显眼的是锁骨那处的那个烟疤。
他又拿了烫伤膏给韩清涂药膏,这几天他很严格地按照说明早晚各一次给韩清上药。
但韩清本人不怎么在意这个伤痕,毕竟在不容易看见的地方,他也很少穿会露出锁骨的衣服。
“万一真的留疤了怎么办。”陆未眠眼里含着藏匿不住的担忧,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药草的气味,“把药膏放到你包里,每天都要记得擦。”
韩清知道他很介意自己锁骨这处的伤,烟疤向来都是很明显的,丑陋又狰狞,还往往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情况。
他不希望陆未眠总把这个伤放在心上,怕他过意不去,造成心理负担,于是又开口哄他:“留疤也没关系,伤疤是alpha的勋章嘛。”
陆未眠知道韩清在安慰自己,眼珠转动,没有再说话。
韩清是他的春天,韩清是他的太阳。但他一个生活在泥泞中的人,终究还是把神明拉下了深渊。
那道烟疤就是他的罪证,狂热失去理智的信徒伤害了自己的信仰。
而且……韩清以后再和别的oga恋爱,看到那道烟疤该怎么办?会怎么想?
陆未眠觉得自己的胃里在痉挛,焦心的感觉攀上他每一寸皮肤。
好像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错得彻底,他注定要伤害韩清的。
指尖狠狠掐进自己的皮肤里,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今晚是他与韩清的最后一夜,无论如何都要把话全部说完。
手臂上已经出现两道深红色的掐痕,陆未眠在抬头的瞬间,韩清的手伸过来,轻轻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语气有些强硬地说:“不要掐了。”
这个温柔的举动让陆未眠冷静了一点。
缓了片刻后,他深呼吸一口气,轻声说:“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陆未眠不明显地笑了一下,眼里流露出他看不懂的情怯,他缓缓开口道
“我和蒋酌没在一起过,是假扮情侣,各取所需。”
伴随着“轰隆———”一声,雷霆万钧,韩清的世界终于下起暴雨。
“假…假装情侣?”韩清惊得几乎快要站起来,眼神快速闪烁,“你们一直是演的……?你们没有在一起过?”
“嗯。”陆未眠点点头,坦荡地令人咂舌,“我是为了可以借助他接近你。”
其实陆未眠的朋友很少,他极少与人亲近。也正因为如此,他也从来不去什么聚会、派对、饭局这样的场合。
那次与蒋酌在酒吧相遇,还是被自己的前雇主硬拉去酒吧喝酒的。
那是前几个月找她订制肖像画的女孩安缘莉,她要为自己的生日宴定制一幅肖像画。
她是oga,家里又有钱,极度宠爱她,所以养成了天真单纯又有些霸道的性格。
在绘画过程中安缘莉和陆未眠交了朋友,那天她说什么都要陆未眠一起来,陆未眠正好心情不佳,就随安缘莉去了酒吧。
他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小酌两杯,兴致不高,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
他说:“下回把韩清喊上呗,他最近忙着搞游戏开发呢。”
韩清……他刚刚说的是韩清?是那个韩清吗?陆未眠迟疑又激动地站了起来,久久凝望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视线搜寻几圈,都没有看到韩清。
但他锁定了刚刚说那话的人。
安缘莉见陆未眠分心,一直往别处看,就问他:“咋啦?看上哪个了?我帮你要联系方式。”
“没有……”陆未眠很快否认,又不甘心似的抿了抿唇,犹豫少时后指了下蒋酌,“那个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