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风拂过,每棵祈愿牌都在风中摇晃,红色缎带被吹得飞扬,树叶沙沙作响。
韩清努力踮起脚尖,把祈愿牌挂到高处。
挂完后林玉初依旧在原地站定不动,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远方,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跟我来。”她轻声说,“未眠不一定想让你知道,但是……”
“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韩清怔愣几秒,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山顶走,在众多高耸粗壮的榕树后面,有颗明显缺乏年岁的榕树。
它独立于微风之中,树枝上的祈愿牌也明显比其他树上的要少很多。韩清不知所云地望着林玉初,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去翻开看看,别担心,我这么做肯定有我的理由。”林玉初耸耸肩,自然地说道。
韩清有些犹豫,但还是照做了。他伸手翻开最下面的一张祈愿牌,上面是娟秀笔锋锐利的两行字。
“韩清毕业快乐,万事顺心”
在这行字进入眼帘的瞬间,韩清浑身一僵,像被棒头狠狠砸中他的脑袋,耳朵里传来“嗡——”的耳鸣声,震撼的情绪袭卷他全部的内心。
他的手颤抖着,立马去翻其他祈愿牌。或许是时间已久,又或者是经历多年的风吹日晒,很多牌子之间的颜色都有细微区别,甚至记号笔掉色掉得快看不见了。
可是无论岁月,无论时间,每张牌子上都无一例外绕不开两个字,“韩清”
“韩清新年快乐”
“希望韩清平安健康,一帆风顺”
“祝韩清过上想要的生活,远离病痛,天天开心。”
多少张祈愿牌就意味着陆未眠来了几次山上,可是这么多次里,他没有一次为自己祈祷过。
他没有祈愿过自己能幸福、自己能健康快乐,而是字字句句都离不开韩清。
韩清脑子里闪过刚刚陆未眠的模样,他笑着对自己说:“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但他依旧那么虔诚地跪下来祈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或许就连刚刚,陆未眠画出的都不是他们两人共同的梦想蓝图,而是属于韩清一个人的祝愿。
“这棵树是我外婆带着陆未眠亲手种下的,只有他能往这棵树上挂牌子。第一块祈愿牌,是陆未眠十七岁的时候挂上的。”林玉初走到韩清身边,与他一同仰望这颗越长越高的祈愿树。
风把林玉初的长裙吹得鼓起,宛若一朵在风中绽放的花朵。她仰着头,发丝凌乱地吹在脸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树梢。
“你以为陆未眠的爱是什么?是送你的一幅幅画,为你开的画展,为你学的美术,还是满山的祈福?”
“都不是。是靠对你的思念活下去的两千九百多天。”
风停下了,韩清仿佛听见耳边传来“轰!”一声巨响,他脚下的山脉被炸成灰烬,鼻腔里充斥着烟火和尘土的味道。他着急地去寻找,却发现,那枚火药名为“爱”。
而且是,属于陆未眠的爱。
林玉初面向他,眉头微微皱起,有点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狗,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片刻后,她突然释怀地笑了下,轻声说:“我原本还在想,韩清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有这么大的魅力让陆未眠记挂七年。”
“不过,看到你后突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接着,林玉初歪了歪脑袋,又问:“你知道海棠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离愁?”韩清不确定地问道。
“嗯,海棠花代表苦恋和离愁,它还有个别称,叫‘断肠花’。们都喜欢把情感寄托在植物上,触景情。”林玉初闭上眼睛,“我外婆信命的,我也信。她是beta,却说陆未眠的信息素不好,感情上是要吃苦的。”
“不过我想,如果是你的话,你可以给他带去幸福的吧。陆未眠的苦已经吃完了,往后余生都会是幸福。”
韩清几度想开口,却都没能发出声音,最后只是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这颗榕树的树干。
“你要好好对他,不要让他再掉眼泪了。”林玉初闭了闭眼睛,郑重道,“希望你们幸福。”
没有半秒钟的停顿,韩清立刻回答:“我会的。”
他的眼眸清亮而坚定,手不自觉地握成拳,点点头。
像一个已经戴上盔甲的战士,发誓要为爱人杀敌无数,斩除所有困难和障碍。
“那,走吧。”林玉初说,声音轻到快要听不见。
离开山顶,远远地就看见陆未眠和一个身材丰腴、慈眉善目的上了些年级的女性beta聊天,韩清猜测,那就是林玉初的外婆,也就是陆未眠口中的“王婆”。
走下来时是王婆率先发现了二人,陆未眠背对着他们,王婆指了一下,陆未眠才转过身来看。
陆未眠小步跑上来,牵着韩清的手,走到王婆面前,喜笑颜开着介绍:“王婆,这是我的alpha,韩清。”
这时韩清才猛然意识到陆未眠带自己来的真正意图,真正意图其实是,见家长。
韩清立刻凑上前,正经中又带着一丝温和的讨好,朝王婆鞠躬,“您好。”
或许是见到了陆未眠暗恋这么多年的人,见他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也获得了幸福,王婆又是感动又是欣慰,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最后只是摸了摸韩清的脑袋,说了句:“好孩子。”
韩清缓慢地眨眨眼睛,脑子一热,承诺道:“王婆,我会永远都对眠眠很好的,谢谢您愿意把他交给我。”
陆未眠错愕地抬起头,一旁的林玉初忍不住吐槽:“你在说什么?你没求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