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陆未眠很惊慌无措,他不能放下购物袋,但不放下购物袋,他就不能跑下那矮矮的斜坡去捡山竹。
山竹就像他破碎的心,在那一刻终于忍受不了这个世界,所以选择了逃跑。
汗水还在不停往下滴落,陆未眠绝望地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没有回去捡那些到了坡底的山竹。
回家后陆未眠翻翻袋子,发现还剩下一颗山竹,刚好掉在了购物袋里。
可是这次买的山竹的皮太厚了,陆未眠怎么都剥不开,他的指尖用力得都泛白,山竹的皮还是顽固地保护着它的果肉。
最后陆未眠放弃了,他的手指痛到不行,也没办法再使力气。
那瞬间的陆未眠又想哭又想笑,但最后因为实在太累了,脸上扯不出一点表情。
连山竹都有那么坚硬的堡垒和防线,为什么只有我是孤零零一个人呢?陆未眠无助地想。
明明忍受孤独是陆未眠最擅长的事,为什么在这一刻情绪好像失控了呢?是因为发现自己好像表面上获得了自由,但其实还是逃不开孤独的宿命吗?
豆大的泪珠砸在桌子上,像给微生物下了场史无前例的暴雨。
那时的陆未眠还没重新遇到韩清,他也还不是功成名就的青年画家陆未眠,他清晰地认识到原生家庭影响的可怕,又一次被自己的无能打倒。
情绪崩溃只需要一瞬间,但累计却需要时间和日月。
他自己一个人搬家、整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画画卖画、扛着意外得知消息的外婆外公那边的咒骂,义无反顾搬进了出租屋。可他的生活永远都是脱轨的,那个滑坡的山竹不是牛顿的苹果,却是让陆未眠决堤的最后一道防线。
后来他也越来越适应孤独的生活,没几个朋友,没什么社交。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画记忆里的韩清。
他等了太久了。
过完这个年,陆未眠越发被那种不确定性和孤独包围。太阳已经被他一人所占据,可却感受不到温暖。
大学时陆未眠最爱读赫尔曼·黑塞的书,在《德米安·彷徨少年时》中就有一句话让他记了很多年:“我所渴望的,无非是按照心之所向去生活,为什么竟会这般艰难呢?”
陆未眠骂自己是欲望的怪物,贪得无厌的人没有好下场。
可是在见到韩清拿着捧花的那瞬间,他还是忍不住想,想要韩清。想和他一起生活,想每天都见到他,想和他一起养花养草养猫,想和他拥抱牵手接吻。
所以才会那么唐突地说出“一个人住好难受”,像是白天在学校里摔了一跤的小孩子,明明没有伤口,也早就不痛了,可还是想要撒娇,想要被哄,被安慰,被疼爱。
陆未眠看着坐在对面反应不过来的韩清,又陷入了懊悔。
韩清是真正自由的人。他自由是因为所有人都爱他,给了他尽情展翅高飞的权利。
而自己则反之,陆未眠的自由,是因为世界上没有什么能让他依赖和依靠。他的自由只是自己给自己笼罩的枷锁。
他不该讲那么任性的话让韩清犯难的……
就在陆未眠想要开口把这个话题带过去的时候,韩清忽然笑了一下,眼底的喜色快要溢出来,“那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陆未眠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缩。
“不喜欢,那我就带你逃走。”韩清放下筷子,目光温和地停留在陆未眠身上。
“虽然我家也怪冷清的……但是有fido!我不在家的时候还可以让fido代替我陪你。”说完后韩清停顿几秒,眉目间有些迟疑,“但是给你做画室可能还是偏小了……要不我再买一套房子吧?”
陆未眠看着韩清在认真地思考、权衡利弊,眼眶湿润了好多。他胸腔里那个不断住气的气球,就这么被韩清轻轻一戳,瞬间瘪下去了。
对面的韩清还在絮絮叨叨,已经拿起手机开始准备看房子,陆未眠嘴角挂起一抹浅笑,打断他:“不用。”
“我愿意,韩清。和你在一起就很好……我不需要什么,也什么都不需要,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够了。”
“韩清。”陆未眠再一次很轻地喊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开来,缓缓趴在桌上,声音低到快听不见,“你对我太好了……”
阳光随着太阳运动的轨迹发生改变,在陆未眠话音落下的瞬间,投射在了陆未眠的身上,把他包裹在温暖的光线下。
韩清无声地笑笑,对他说:“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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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结束,陆未眠就搬着东西往进了韩清的那栋房子里。
帮他扛着画具往楼上搬的时候,韩清还在忍不住嘟囔:“真的不再买一套房子吗?我家条件还不错,我早两年开发的几款小游戏也赚了不少钱,眠眠你知道的。”
意思是:真的可以再买一套的!
陆未眠无奈地笑笑,伸出食指轻轻地贴在韩清的嘴唇上,冲他歪脑袋:“快走,我还拎着行李箱呢,手好酸。”
听到陆未眠说手酸,韩清立马噤声,直接扭头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走。
搬完后韩清怎么看怎么不满意,还是觉得陆未眠的画室空间有点小,他搬到自己这里来憋屈了。
虽然都是别墅,但陆未眠的那套在购买挑选时,就有为作为画室以及储存画作而考虑过,自然空间要大很多。
盯着看了片刻后,韩清忽然陷入几秒钟的走神,随后释然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