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转身回了屋。
段泽一愣,步子迈得比脑子转得快,等回过神来,已经跟着他进了屋。
只见陈野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床满是霉味和灰尘的被子,打算铺在地上睡,刚抖开来,就被那股味道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咳咳咳咳咳——!什么味……咳咳咳……”
段泽看了半天,终于不忍心道:“别折腾了,睡我屋吧。”
江知也泪蒙蒙的眸子顿时一亮。
他想了想,拽着被子转身,善解人意道:“我不跟你抢被子,我就带这个……”
“这个不要。”段泽离他足足有五步远,抱着胳膊,看起来无比嫌弃,“你要是敢把这东西放我床上,我就把你一块儿扔出去。”
江知也:“……”
他老老实实把被子塞回了柜子里,嘀嘀咕咕道:“之前明明树叶堆上都能睡觉,这个好歹是被子。”
段泽没忍住,笑了一声。
“逃命的时候和平时当然不一样。你再冒出奇怪的念头,今晚就给我睡树叶堆。”
“可是现在是冬天,外面哪来的树叶……”
段泽瞪了他一眼。
江知也不吱声了,乖乖地被牵去吃饭。
他对帮师兄收来的宝贝徒弟很是上心,估摸着半夜宋阮会饿醒,还特意留了一份炒饭,吩咐今夜值守的下人到时给宋阮送去。
入夜后。
江知也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觉。
许久没有同床共枕,有点不习惯身旁多了个人。他不自觉地摸了一下鼻尖,好像上面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
半晌,他小声唤道:“段泽,你睡了吗?”
黑暗中传来段泽清醒的声音:“没有。”
忽然间,江知也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多年的夫妻彼此厌倦,同床异梦,却又出于某种原因不得不继续维持着表面的融洽与平静。
于是他用胳膊肘捣了捣段泽,悄声问道:“你要和离书吗?”
“……”段泽偏过头,“你又在胡想什么?”
江知也撇嘴。
怎么会有人这样不识好歹!
安静须臾,他又道:“段泽。”
“……”
“段泽,段泽。”
“…………”
江知也一骨碌爬起来:“你睡着了?”
段泽忍无可忍,也坐了起来,把松垮凌乱的睡衣合拢整理好,才看向他:“这么闹腾,想吃宵夜?”
今夜的月光很亮,满院皎洁,亮得如同积了雪。
段泽的眸子也很亮,像淡色的琥珀,通透明亮,素白里衣散发出一股暖烘烘的、好闻的干净味道。
江知也心跳又开始快起来。
前所未有强烈的感情在这一刻无限膨胀,湮没的、迟到的、未能说出口的种种都疯长起来,急不可耐地想要破土而出,绽放成满树无声而热烈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