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一定不如你。”黄宣仪斩钉截铁着,宋归宜只当她说孩子气话,但她却郑重道:“不管是聪明还是美貌,人都不应该太早发现自己的天赋,这会催生傲慢的心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命运的每一份礼物都不是免费的,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知道这是礼物。”
宋归宜盯着她,捏着薯条的手半悬着,一时间忘了落下,“你这话说得我无言以对。“
黄宣仪轻快一笑,“怎么?觉得我不会这么说?觉得我傻傻的,说不了这么聪明的话?蛮多人都觉得我很傻,他们爱做聪明人就让他们去吧。”
宋归宜顿了顿,才说道:“看来你的好运气不是平白无故了。”他尽量不让自己的怜悯流淌出来,沈医生和他说过黄宣仪的家庭。
生母过世,父亲再婚,继母生了一个儿子,别人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她反倒成了边缘人物。她只能把所有的压抑用作学习的动力,去年本来想申请纽约大学,因为许多事没有成功,现在无事闲在家里,继母虽不说,却总觉得她碍眼,乐得见她情绪失控,就说她有精神疾病。还摆出慈母的面孔,劝她早做治疗。沈若墨的咨询结果是,她最大的病根在家庭,但远远不至于产生幻觉。宋归宜听完只觉得好笑,不管是社会也好,家庭也罢,自己的责任没尽到,就爱怪在精神病上。
黄宣仪见宋归宜走神,便挥手在他眼前一晃,“喂,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的案子。”宋归宜随口说了个谎,“既然那天那个人是真实存在的,那就证明你问的几个人里肯定有人撒谎了。”
“那他们是不是有人是凶手?为什么他们都在骗我?”
“有一个可能是三个人都是凶手,但是可能性不大,酒吧是随机的,客人是随机的,不可控因素很大。所以可能他们不是对你说谎了,是没对你说实话。这差别很大,敷衍也不是说实话。”
宋归宜皱眉,认真扳过黄宣仪肩膀,问道:“你再好好想想,那天他们三个人对你说的话就究竟是什么?是异口同声地说你是一个人来的,还是有的人说不知道,有的人说你是一个人的?是都很肯定的态度,还是有的人只是随口打发你?”
“啊!这个,我记不清了…好像,好像有人说不清楚吧。我就记得我问了三个人,一个男的,一个阿姨,一个酒保。酒保说没有看到有别的客人,那个男的说没看见有旁边人什么的。那个阿姨语气比较坚定的样子,说我一个人来的。好像是的。我真的记不清了。”
“很正常,记忆越是回忆,越容易出错。有可能只是把错误场景记得更深。一个场景概括描述和具体描述差别很大。如果他们是异口同声说你是一个人来的,那么说明这三个合起伙来骗你。不过这么做成本太大了。但是我看过酒吧的布局,结合你第一次的证词,那个女客人坐在角落的地方,有格挡在,按理说她看不到你的座位。所以她可能就是随口在敷衍你,当然可能是故意说谎。问一下就会有结果,但问题是现在找不到他们。想知道他们和案子有没有关系,关键在你对案子还有多少印象。还记得他们的长相或者穿的衣服吗?”
“不太记得,要不我努力回忆一下?我就记得那个男客人,个子挺高大的样子,看着很凶。”
宋归宜叹气,“不用了,你越是努力回忆,错误的可能越大,没关系,反正现在已经知道酒保在撒谎了,从他下手就好。”
“是哦!那天晚上,他还让酒保给我送了一杯酒,酒保肯定记得他的。”
吃完饭宋归宜接到黎素电话,今天可以提早下班,就开车来接他。宋归宜懒得多想,就直接报上地址,扭头对黄宣仪道:“你运气确实好,能搭便车了。”
黄宣仪却有警觉,急忙问道:“你女朋友来接啊。”
宋归宜点头,“是啊,她车挺好的,比坐出租车舒服。”
黄宣仪急忙要走,不愿平白遭误会。设身处地想,男友同异性吃饭,她可不会给人好脸色看。宋归宜只能拦住她,又下意识扣住她的手腕,“别走啊,她很快就到了。这么热的天搭公交车会热死的。”
“我和你女朋友不熟啊,会很尴尬的。”
“没什么尴尬的,她对女孩子很好的。”
他们正拉扯间,黎素到了,她换了一辆新车,奔驰的车标在太阳下反射箭一样的光。黄宣仪眯着眼,宋归宜已经轻车熟路拉开车门,领她去后座,自己则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懒洋洋抱怨着,“你今天开大车啊,小心堵在路上。”
黎素温柔道:“所以早点走人啊。这辆车要保养了,所以出来开一圈。”她稍稍抬眼瞄向后视镜,“是黄小姐吧,我叫黎素。这两天宋归宜他要是有什么冒犯到你的地方,还请不要在意。就把他当个小孩子看待吧,他只是比较孩子气。”
黄宣仪讷讷,她只看到黎素的背影,和披散在肩上的发丝。但美的气韵已经流淌到面前来,她知道这是个漂亮女人。黎素说话的调子也柔,是泉水潺潺,本该是如沐春风,但不知为何春风中泛着寒意。黄宣仪在自惭形秽中生出莫名不安,总觉得黎小姐有城府,又怀疑是自己嫉妒了。
黎素平稳地转过一个弯,继续道:“对了,黄小姐,我在车后座摆了个袋子,里面是给你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黄宣仪一惊,先前刚一进车里,她就瞧见这个包装袋上双c标志,还存着些好奇心,想偷看里面装着是什么。可现在这东西真的属于她了,反倒不敢去动了,急忙推辞道:“不用了吧,这太贵重了我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