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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第1页)

明斓的心脏重重一条,像被浸泡在酸水中,逐渐发涨,鼻尖都忍不住的酸涩。

这一刻,她似乎能透过文字与他感同身受,血管里密密麻麻涌出一群小虫子,啃食她,撕咬她。

她抱着日记本弯下腰,好痛,痛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的身体里住进了两个人,一个在绝望的潮水中挣扎求生,另一个却在悬崖边上欢呼狂欢。

“看到这些你还不害怕?”女人温和带点颤的声音传来。

明斓抱着日记本陷入了沉默,宽阔的房间里一下子变得极安静,只剩下小花猫磨爪子的声音。

时间分秒的流失都变得缓慢,不知过去多久又听到旁边女人一声叹息。

“我是他妈妈,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希望你能救他。但我很清楚这对你而言并不公平,你没有必要承担这些,所以我把他的事全部告诉你,听完如果你还想和他在一起,那就去吧。”

明斓怔然片刻,理智在告诉她已经可以了,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不好走,可情感却近乎自虐般逼迫她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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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成镇出生于偏远的山村,是家里独子,他长相英俊性格却暴戾无常,年少时就常常辱骂殴打自己的父母。

在那个精神疾病还未普及的年代,人们会把出现异常行为的人称为“疯子”,而许成镇就是人们口中津津乐道,又避而远之的疯子。

村里没人敢给他介绍对象。

在他二十七岁这年上山做农活时偶然救下了从隔壁村逃跑的岑丽。她当时才十六,水灵灵的城市姑娘,大眼睛皮肤白,娇俏漂亮,令他一眼起了歪心思,他把人骗回了家,好吃好喝待着,嘴上说要帮她回家,行动上纹丝不动。

她遭到殴打,被强迫生下了孩子。在这个孩子很小的时候岑丽就发现他有点异常。他明明那么小,被许成镇毒打却不会哭,冷漠的一双眼死死盯着他,就像在说,你打吧,总有一天我会报复回来。

所以她很早就有点害怕他了。

岑丽逃出那座大山后患上很严重的后遗症,一有男人靠近就会心悸恐慌,所以她没有结婚,前几年打工攒了点钱,在学校门口的小吃街开了个馄饨店。

四年前,安京城南的一栋写字楼里开了家创业公司,势头发展很猛,公司都是年轻人,常常点她家的外卖,生意不好的时候她就不找外卖小哥了,自己骑着电瓶车去送。

一来二去跟公司几个小姑娘熟络了,听她们聊起公司创始人,说他年轻有为,英俊潇洒,每天高强度工作近二十小时,一人抵半个公司生产力等等,让她逐渐对这个传奇的创始人生出一点好奇心。

可等她真正见到他时,才感到了有史以来莫大的恐惧,那些被虐待,被毒打的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吓得跌坐在凳子上,一动也动不了。

这个男人真的和许成镇太像了,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脸部轮廓,就连眉梢那颗痣都分毫不差。她当时并不知道许成镇已经过世多年,她以为是他找到她了,来找她索命了。

直至他在店门口,喊了她一声“妈妈。”

岑丽并不想认下他,还想过把店卖了去另一个城市生活的念头。只是后来她见到了许听白,那个和她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孩,可爱又温软,柔顺温和,身上没有一点许成镇的影子。

她们常常一起吃饭,聊天,散步。她很乖,也很贴心,让她重新忘记了那些痛苦的往事,所以她选择为女儿留下来。

时间久了,她开始发现许墨白的异常之处,他会整宿整宿不睡觉写代码,情绪高涨时跟合伙人喋喋不休地畅享未来发展,或者疯狂购买女士包。许听白没收了他的卡,他就去借钱,魔怔了一样把市面上所有款式的包全买了一遍。

但有时他又会很消沉,什么话都不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连眼珠都懒得动一下,一星期都不会下床,脑子里全是消极的念头,他是个废物,活着没有一点用。

有一天他做着做着饭,突然就停住,开始拿刀往自己手腕划。

那是她第一次听说双向情感障碍这种病,一种自杀率极高的精神疾病,还伴有暴力倾向,许成镇当年,也是这种病。

于是她更怕他了,开始躲着他,每时每刻都害怕见到他。

他发病最严重的一次是三年前,那时他处于低沉的抑郁期,岑丽回到家看到满地的碎盘子和歪七歪八的酒瓶子。

许墨白歪倒在沙发旁,手里握着手机,脚边有喝了半瓶的啤酒瓶,呼吸沉重,喃喃自语着她听不清的话。

岑丽浑身绷紧起来:“你在干什么?”

许墨白面色发白,薄唇几乎没有血色,他缓慢抬起眼,转动着他那混沌不清晰的脑子,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确切说他不知道自己活着干什么。

岑丽弯着腰收拾好了卫生,看到他还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如枯木般毫无声息。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生出一股怨气。

她定了定神,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望着他:“你很痛苦对吗?”

许墨白没说话,惨白着一张脸,双眼涣散着没有焦点。

“我也很痛苦,特别是看到你的时候,你总能让我总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去,我明明都快忘记了,你为什么又要出现,打破我平淡的生活。”

许墨白大脑迟缓,头痛的厉害,脑子像被罩进一口钟里,嗡嗡嗡,她的声音离得很远。但她那句“都怪你”还是刻进了脑子。

她在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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