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细细想来,如今生的这一切,又何尝不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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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目着那慎重而认真的神情,收刀退下。
南宫弦月挪步去找李莲花。
一转身,就看见破骨刀呈在眼前。
李莲花仿佛早就洞穿了他心思,知道那一刀对他来说,是无可避免的。
他对上那双温和的眼,听见那温和的声音问,“你想好了吗?”
他郑重地点点头。
李莲花蹲下去,摸摸他脑袋,“金屑虽贵,落目成翳,这破骨刀是把名刀,好与不好,全看用它的人。”
“你哥送给你,想必也是这个意思。”
他把刀搁南宫弦月手心,拍拍那稚嫩的肩膀,“去吧。”
南宫弦月紧紧握住刀,“嗯”了声。
李莲花又不知何处找的酒杯,更不知何处倒的酒,变出杯酒来递给他。
他有些木地接在手里——李大哥好像总能猜对一些东西。
他拿着酒和刀,步履沉沉地迈向周勤。
红眼道,“我叩天叩地,叩父母生养,叩恩人施手,此生绝不叩仇人。”
“你为南宫府操劳的恩,我便用这酒祭你,还了你这恩。”
他倾酒而下,酒渍落地成河。
周勤苦笑一声,塌下肩膀。
而后杯响为号,瓷盏尽碎,“现在,我要为我爹娘,还有故去的兄长,向你讨债!”
他举起破骨刀,毒刀向下,狠狠刺去。
一道血飞溅而出,染红了棺椁上的白绫。
那斑斑点点的血迹,宛如雪地里枯败的红梅。
众人纳在眼里,寂寂无言。
四周是白烛灯花落,愁杀未眠人。
此时,月亮褪下山头,天蒙蒙亮起。
李相夷打眼往外眺去,扯了下靛青长衫的人,“李莲花,人为什么会这样?”
李莲花望着山脊模糊的轮廓,手搭到他肩上,语气轻如针落。
“因为人啊,是这世上最奇怪的东西。”
奇怪得如同雾里看花,奇怪得最初的感觉,到头来都是错的。
第二天,南宫府的事情不胫而走,鹤城人都是阵阵唏嘘。
消息往云隐山送过,漆木山和芩婆都下山来了。
他们凝望着棺椁里的人,皆是触目恸心。
后边又搂着南宫弦月,拍他后背,“你要是愿意,以后云隐山就是你第二个家,想家了,就来云隐山吃顿饭。”
南宫弦月酸着鼻子,点头应好。
南宫朔月的灵停了三天整,方盖棺下葬。
下葬那天,没有大办特办,倒有不少人自来送行。
本是稀稀拉拉一队人,竟慢慢排得长了。
送至府外几百米,亲友止步,到专门掩土起坟的人回来,方能前往祭拜。
众人去时,坟冢新立,就在合葬的南宫引夫妇旁边。
纸钱一点点烧下去,化为纷飞的灰。
火光缭绕,烫着冰凉的石碑。
李莲花不禁想,若是自己没有先去云隐山,而是早一点来南宫府,事情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他应该早一点,再早一点的。
落寞寞地,不知不觉中,最后一片纸钱烧完。
他两手空空,上面却好似缚了千万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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