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还名门。你个老家伙都快成饿殍了!”王琰张口就骂,“你儿子今年多大了?三十多了吧?碰过女人吗?还能娶上媳妇吗?可别到饿死还是个童男子吧?他这样下了阴曹地府还有脸面去见黄盖黄公覆?”
“你,你,你”黄老头子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什么?”王琰笑道,“我王某人一个月前也离饿死不远,也娶不上老婆我还想把妹子卖给黄世杰,他还不要!
但我如今已经翻身了!我是太平军的好汉子,我入了拜上帝会,我和我妹妹一起分到了十亩水田!十亩啊,都是水田。上门说媒的都快把我家的门槛踏破了!”
他拍着自己壮实了不少的胸脯:“我这个月都没挨过饿,天天吃猪油鸡蛋炒干饭,香啊!”
他一指黄老头的儿子黄守仁:“黄守仁,你多少日子没吃饱过了?家里揭不开锅了吧?还硬撑着?你这样的,真的配姓黄?”
“我,我”
王琰朝他招了招手:“过来,过来过来加入太平军,咱们就是兄弟了,以后就有饭同吃,有衣同穿,有田同耕!那黄世杰再有钱,也不会给分你家一些,不仅不会分你家一点,还把你家的那点祖产都给吃干抹净!”
“你住口!你胡说”
黄世诚黄老头被王琰的话戳中了心肺,顿时就急眼了。
“爹,他没胡说!”黄守仁突然嚎了起来,“爹,咱家的那点祖产早就抵给十四叔了咱家早就一贫如洗了!”
黄世杰在他那一房是大哥,在零陵黄的鹅塘分黄,则行是十四,人称黄十四郎。
“儿啊,你胡说什么?”黄老头被儿子这么一说更急了,“我们家还有十五亩水田。抵出去的只是田皮,田骨还在,田皮随时可以赎回来的!”
“赎回来?拿什么赎?”黄守仁吼道,“爹,你醒醒吧!田皮都抵出去了,剩下的田骨捏在手里又不能放出去收租,自己想种还得找十四叔租田皮,虽然可以免押,但租子还得交,借的印子钱还得连本带利还交得起吗?还得上吗?”
他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干脆转过身对着一群同宗大声道:“各位叔伯弟兄,你们好好想想,村子里把田皮抵给十四叔的,谁又能赎得回来?谁不是越陷越深?与其如此,还不如就连骨带皮一起把田卖了,好歹能多得几个钱,多吃几顿饱饭。现在这样,田皮抵出去了,田骨又无人要,给十四叔也不要,等于没有!这不就等于十四叔花六成的价钱,把咱们的家产都吃下去了吗?你们说他有没有良心?是不是人”
“住口!住口!你我都是读书人,只要能考上一个举人,还怕赎不回这些祖产吗?”黄老头越听越气,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毕竟他儿子说的都是大实话,于是就只能转移话题了。
“举人?阿爹,你考了一辈子,连个秀才都中不了,还想中举人?举人哪里是那么好中的?除非。”黄守仁突然一脸狂热地说,“除非太平天国开科取士!”
“你胡说什么?”黄老头都怒了,“长毛怎么可能开科取士?长毛拜的是洋教上帝,又不读圣贤书,他们开的哪门子科?”
“我不管!”黄守仁捏着拳头,流着眼泪,“我要吃饭,我要娘子爹,我饿!只要能吃饱,能有娘子传宗接代,我也可以拜上帝!”
“好好好”王琰连声叫好道,“黄守仁,我看你很有当讲师的天分,不如也加入讲师班,只要学上几个月拜上帝会的道理,就可以参加考试,考得好也能当举人,还能入南王府、天使府当大官!”
黄守仁马上振臂高呼:“我要吃饭,我要当官,我要拜上帝”
他的喊声未落,那黄老头就是一声大吼:“等等!”
所有人都看着这老头,就见他手上拿着把磨得雪亮的匕!
“你,你想干什么?”王琰紧张地看着他,“你可不能杀儿子啊!”
“我杀什么儿子?”黄老头一手拎起自己的辫子,然后就是一个手起刀落,把辫子割了,“我也要吃饱饭!我也要拜上帝!我也要做官,我,我想了一辈子的官,谁给我做官,谁就是我黄某人的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