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人,他的身后从来没有旁人。所?以?他将自?己送走,选择独自?面对未知的所?有。
这个傻子。
高台之上,贺兰阙便这样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
他握紧手掌,几乎不敢与菩兰悠对视。
将她送回太阿山,是他此生做过最艰难的决定。
他不是没想过让她留下来,可想到她若因此而受到任何伤害,那几乎比断他筋骨还要让他心痛。
走了也好,
他曾记得?在栖霞镇时,菩兰悠曾安抚那对母女,让他们?期望来生。
贺兰阙想,他留于轩辕坛,必定身死魂灭,无来生可言。
可心尖也曾映出祈盼。
祈盼与她,能有来生。
……
菩兰悠终于在他身前站定,离得?更近,她才发?觉贺兰阙身上有多少?伤。
他身体被雨水冲刷半晌,流淌下来的却依旧是绯色血水。
少?年面色苍白,唇瓣毫无血色,唯有一双眼,此刻垂下望着她,雨滴沾湿他睫羽,随他垂首的动作而落进眼中,带上一层濛濛水意。
水与泪彻底分不清。
菩兰悠闭了闭眼,心肺的痛几乎让她保持不住嗓音的平稳,她缓缓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今日我着白衣而来,是为?看你生死。”
贺兰阙呼吸滞停,他神色晦黯,静静等她后话。
“你若死,此身白衣,便是为?你服丧。”
“你若生。”她轻轻勾起个笑,一如骷髅洞那夜,抬手轻抚他眉心:“我来带你走。”
雨越来越大,砸在地面上晕成一片片水塘,漫无边际的漆静之下,世间唯余她一人声?音。
她说,你若死,我为?你服丧,你若生,我带你走。
贺兰阙压抑自?己的呼吸,见菩兰悠自?怀中拿出自?己还给她的发?带,轻轻道:“你这人真没礼貌,用了人家东西,也不当面还吗?”
她攥紧发?带,而后在少?年近乎崩溃地目光里,向前一步,如往昔般将发?带覆在他额上:
“这个蛇纹,以?后只给我看,好不好?”动作轻柔地在他脑后系上结扣,菩兰悠才缓缓抚上他的脸。
掌心肌肤冰冷地让她心颤。
她问:“贺兰阙,你疼不疼?”
在将我送走,独自?面对这一切时,你疼不疼?
方才将法刃置于一旁,让我杀了你时,你疼不疼?
贺兰阙怔怔看着她,几乎在确定眼前之人是否真实?。
雷鸣之下,风雨斜斜,少?女毫不避讳他满身血污,任由一身白裙打湿,同他一起立在雨中。
也立在他几乎破溃的世界里。
她少?有这般狼狈的时候,唇边却始终挂着笑。
而后她上前一步,张开手臂,毫不吝啬地给他了一个拥抱,声?音发?抖:“雨水寒凉,我们?相互取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