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她早已辞去公职,后续的调查显示她两袖清风、堂堂正正,这桩陈年旧案早不值一提,只有见到李睿时,她才被触及情肠,口是心非地较劲。
“李董,你管得实在太多了。”她挣脱,让李睿的手空握着,像他没说完的话、没填上的尴尬句点。姚娅伸手去拉车门,李睿臂长,抢先一步按在她手上:“这么多年,我们谈谈吧。”
“这么多年,你也得偿所愿了吧?”她笑,“我没什么好说的。”
“那么你和赵康呢?”李睿呼吸渐重,“你不认为需要给我个解释么?”
有风过,凉意入骨,他们的吐息已能团成白雾。姚娅凝眄眼前人,想起他年少时的风华,与刻下情状重合、交叠,莫不蹉跎。
连同她的爱意也如此。
“没有。”
姚娅说得斩钉截铁,第二次推开他,“李先生,请自重。”
李崇裕醒来时,阮绘露正趴在他床边睡着。她一手拉着他,另一只将那封信压在手下,手背的崎岖将软软的脸颊肉堆起,如半枚圆润的元宵。
他想抬手捏一捏,刚有动静,阮绘露就睁开了眼。她迷迷糊糊地看过来,声音带着欣喜:“你醒了呀?什么时候?”
“嗯,刚醒。”昏迷太久,他声音还有些哑。窗外已是暮色四合,病房安静,只有两人的谈话声,“几点了?”
“晚上八点。”
“其他人呢?”他还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在公司。
“我让他们先回去了。医生说你要睡到明天,也不用那么多人陪着,检查一下没什么事的话,就能出院回去休息。”
她起身去按床头的呼叫铃,却因为趴久了半边身子发麻有些踉跄,顺势被他拽了一把,匍匐在胸前,与他呼吸相接。
“先不急。”他音色低沉,“信你看过了?”
阮绘露轻轻“嗯”了声。
李崇裕笑,“就没点什么表示?看来是不大满意。”
“没有!我很满意……”任是再华丽的词藻,也写不出第二份这样情深意重的书札。她心跳加快,靠近他些许,吻轻轻落在他唇角:“谢谢你。”
看他神色不动,她又吻了好几处,他还是不为所动,阮绘露恼了,支起胳膊要起来:“你得寸进尺!”
“明明是你亲得不对。”
他扣住她的脑袋压下来,唇瓣相抵,乌木沉香裹挟着她舌尖,炽热缠绵。
好一会儿,等双方呼吸愈发急促,李崇裕才放开了她。阮绘露鼻尖眼眶都蒙着一层绯色,眼睛雾蒙蒙的,红唇微张,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心间那场余震波及至此。
与其说这是个吻,不如说是他们第一次毫无阻碍地心意相通,第一次真正认识彼此。李崇裕指尖轻轻捻着她耳垂,问:“什么时候回去?”
“姚总说暂时不急,给我多放两天假。”提到姚娅,她难免想多一句嘴,“也是她送我来的。”
李崇裕默了一瞬,阮绘露意识到这不是个提他们之间关系的好时机,起身去按了铃,请医生来看了看情况。
本来李崇裕就没什么大碍,加之他之前一向习惯健康,这次熬狠了也只需要休息调理。
办好手续后,李睿安排了司机把他们送回长岭湾,当问及阮绘露住在哪里时,李崇裕抢先答道:“不用送了,她留在这边。”
阮绘露懵住,还没来得及分辩就被他拐进屋内。她后知后觉轻锤他:“我还跟池画说今天回去呢。”
出来快一个月,她都怕回去以后蛋卷不认识自己了。
李崇裕并没有放走她的意思,“可我是个病人,需要照顾。”
阮绘露上下打量了一番大马金刀、完好无损立在跟前的男人,再看看跟他相比尤为羸弱的自己,你说谁照顾谁?
“你只需要休息,其他都没事。”她还在推拒,“况且我多久没见池画了!”
他点头,然后掏出手机,拨通韩辛未的电话:“我记得,是不是上次说海市银行的贷款差不多了?”
韩辛未愣了一下:“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我觉得该去跟进一下,”他沉吟,“带池画一起,明天就去。”
阮绘露:“……”
李崇裕挂断,温文地问她:“还要回去吗?”
阮绘露怒气冲冲蹬掉小皮鞋:“不用了!”
她赤脚踩在光洁的胡桃木地面上,刚走出几步就被李崇裕抄过膝下单臂捞起,只觉天地一旋,前身倾倒在他肩头,下意识失声惊叫:“李崇裕!”
始作俑者不顾她挣扎,扛着走到了岛台前才放下。隐约想起上次在此地李崇裕怎么“吃”的她,阮绘露血气上涌,脸颊发烫。
而他屈膝蹲下,拿出一双拖鞋稳稳套在她脚上,仿佛那不是粉白色毛绒小兔,而是钻光璀璨的水晶鞋。
上次她来时还没有,分明是后来着意备下的。在他极致简约庄重的家里,只有这一痕暖色,正如他说的,她是唯一的例外。
阮绘露穿着鞋晃了晃腿,足尖一扬,踢到正起身的李崇裕。眼下画面与童年记忆重叠,他们对视一瞬,默契地轻笑出声。
“对不起。”她扬起小脸,话却说得不很诚恳。
他揉了揉她脑袋,“习惯了。”
晚上阮绘露才发现,李崇裕何止添置一双属于她的拖鞋,睡衣、护肤品、牙刷、浴巾样样齐备,简直是蓄谋已久。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香型的洗护,所以什么都买了一点,在浴室的柜子里,你自己选着用。”
别墅主人交代完后离开,留下阮绘露一个人在原地大脑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