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近乎喜极而泣。
褚风龄看不清,却知道傅别云在哭,他其实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但是他不能让别云再于战场之上失去了,于是拼命用力去吞咽。
漫天火光中,他们二人接了一个漫长而绝望的吻。
过了许久,嘉州凛冽刺骨的寒风灌入破损的铠甲,褚风龄终于恢复了一丝知觉。
“别云……”他的声音嘶哑破碎。
可这一声却让傅别云陡然哭出声来,她又哭又笑地拥住褚风龄,颤抖着哽咽出声,“幸好……”
傅锦时与褚暄停得了褚风龄身受重伤的消息后,连夜骑马赶去了嘉州。
他们二人抄了近路,一日一夜便到?了。
但是毕竟傅锦时的身体?还没养好,这?样奔波下?来,下?马时,竟一下?没站稳。
褚暄停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眼中不?禁带上担忧。
他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的肺腑间有些刺痛。
这?是连命蛊从傅锦时那里传过来的感受。
这?种情况下?,傅锦时必定是要比他还难受的。
“先去看看三殿下?。”傅锦时压下?喉间一瞬间涌上来的血腥气,若无其事地拍拍褚暄停的手,示意他不?用?担心,“我回头休息片刻缓一缓就好了。”
她说完就率先跟着出来迎接的鹰卫往里走去。
她对自己的身体?有数,这?样一点反应不?是大事,最多是难受了点,此时保住褚风龄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耽误不?得。
褚暄停也知道此刻褚风龄的情况危急,他点点头,提着药箱抬脚跟上傅锦时的脚步,到?了褚风龄的屋子。
一进屋,傅锦时便看到?了守在榻边的傅别云。
“阿姐。”
傅别云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在看到?傅锦时的刹那,忍不?住红了眼眶。
“阿时。”
她的声音有一丝暗哑。
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妹妹有些苍白?的脸色,她是知道阿时如今情况也不?好的,若非是真?的没有办法,她是万万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她如此奔波前来的。
傅锦时一眼就看出阿姐在想什么,她上前轻轻抱住傅别云说:“阿姐,你知道的,我素来不?是逞强的人。”
傅别云忍着眼眶的酸涩点头。
傅锦时看着满身疲惫的傅别云,有些心疼。
她刚才进来时候已经问过鹰卫关?于傅别云与褚风龄的情况了,得知一开始阿姐是一边处理军务一边照看褚风龄的,还是曲陵看不?下?去了,才强行从阿姐手里揽过了大小事务,之后阿姐便在褚风龄的榻前不?眠不?休地守着。
“别担心,阿姐。”傅锦时安抚道:“我肯定能救三殿下?。”
“嗯。”傅别云低低应声。
她从未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在等待阿时到?来的每一秒都格外?煎熬。
尤其无论是军中的大夫还是城中的大夫都对褚风龄如今的身体?状况束手无策,她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阿时身上。
傅锦时安抚了阿姐后,便净了手上前查看褚风龄的情况。
傅别云给她让开地方,另一边的褚暄停则是将一张药方给了跟随而来的沉月,让她去煎药。
那是临行前他找江舟要的。
傅锦时是个极能忍耐和吃苦的人,有些小点的不?舒服从来都是忍忍就过了,褚暄停却不?想她如此粗略地对待自己,但他也知道即便提醒了傅锦时她怕也是不?放在心上,所以干脆自己给她注意着。
那边傅锦时把脉时,察觉到?褚风龄服用?过江舟做出来的那个简单版的“幽若”,她稍稍松了口气,有这?个药吊着命,情况会好很多。
她把完脉又掀开被?子,扯开一点绑起来的纱布,看了看褚风龄后背的灼伤,之后捻了一点上头敷的药放在鼻下?闻了闻,是鹰卫中常用?的那种药膏,这?种药膏的配方是她阿娘留下?的,治疗外?伤效果绝佳。
傅锦时彻底放下?心来,幸好应急处理做的很到?位,才让褚风龄的情况没有继续恶化,否则还真?有可能等不?到?她来。
“能救。”她知道褚暄停与傅别云必然是着急的,于是侧眸对两人说。
褚暄停与傅锦时几乎是屏息等待傅锦时的诊断结果,但也不?敢随意出声打断傅锦时的思路,便按捺着询问的心,此时听到?这?话两人皆是松了口气。
傅锦时见他俩放松下?来,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一旁再?次净了手,而后拿过一旁的药箱一边将一会儿要用?的工具准备出来一边问傅别云,“阿姐,你们当时可是离着爆炸那人很近?”
这?样重的伤,必定是距离极近才造成的。
傅锦时还记得当初在遂州时,陆家为了要杀褚暄停,也是安排了人身上绑着炸药,以自杀式的行为来杀他。那时那些人离着他们尚有一些距离,那爆炸都将她与褚暄停冲击到?了青川河里,如今褚风龄与傅别云想来遭遇的是比陆家炸药威力还要大的,而那人应当是离得更?近。
如此一想,傅锦时不?禁有些后怕,若是阿姐没有及时躲开,褚风龄又不知阿姐有能吊命的药,此时她极有可能已经失去了阿姐。
傅别云点头,“赫连锡想要拉着我一起陪葬。”
但同时她也知道阿时不?会这?样无缘无故的问,多半是在担心她,于是主动解释道:“军中随行的大夫替我看过了,我没事。”
傅锦时心下?稍安。
阿姐让人送来的信里,只简短地说了褚风龄身受重伤,速去,具体?的消息还是半路上沉铁卫送来的,不?过傅锦时也只知道是赫连锡为了杀阿姐带着炸药冲向阿姐,褚风龄为救阿姐被?炸伤,却不?知他们当时离得那般近,赫连锡险些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