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铜镜中肌肤胜雪的柔美女子,珠儿不觉间愣了神,好半晌才发出了一声惊叹:“我们姑娘当真是天仙下凡呢,陛下一会儿见了您,也一定会移不开眼的。”
衔霜被珠儿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抚了抚自己的面颊,看着铜镜映照着的昳丽面容,仍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她过去不曾在穿戴装扮上花过太多心思,故也不曾知晓,自己梳妆过后竟会是这个样子。
美丽却陌生,她都近乎有些快不认识自己了。
走去明和殿的路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衔霜总觉得有宫人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自己,这使得她浑身上下都有些不大自在。
“他们都在夸姑娘貌美呢。”珠儿附在她耳边,小声道。
她对珠儿笑了笑,迈出的步子却更不自然了。
这座皇城远比她昨日坐在马车里看到的还要大,大得她从兰溪苑走到霍则衍所居住的明和殿,竟要生生走上小半个时辰。
可等到好不容易走到了明和殿,两人却被守门的侍卫用剑鞘拦在了殿外。
衔霜不便言语,珠儿忙帮着她同侍卫自报家门:“这位是兰溪苑的衔霜姑娘,前来拜见陛下,还请大人帮我们前去通传。”
侍卫听着珠儿的介绍,面上的神色却未有半分松动,“陛下忙于政务,特地交代了眼下不见任何人,二位姑娘还是请回吧。”
衔霜心中虽有些失落,但听侍卫既这样说了,也不好再进去打搅。
她知道霍则衍如今政务繁忙,只是她不曾想过,如今想要看他一眼,竟是比从前在侯府还要难上许多。
回兰溪苑的路上,因着心中少了去见霍则衍的期待,穿着这身陌生且并不太合身的衣裳,衔霜觉得更不自在了。
是以,她回到兰溪苑的头一件事,便是将衣服给换了回来,连发髻上的珠翠装饰也给一并去了,身上心里都立时轻松了一大截。
左右今日也不再准备出门,于她而言,还是穿着自己的这身粗布衣裳最为合身自在。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晚膳过后,霍则衍竟来了兰溪苑。
他走进来时,她与珠儿皆是吓了一大跳。
望着许久不曾见的霍则衍,衔霜有少顷的出神,直至身侧的珠儿轻轻地推了推她,她才回过神,同珠儿一起跪了下来,给他行礼问安。
是啊,她险些忘了,公子如今已经是陛下了。
霍则衍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起身,又转而对珠儿道:“你先下去吧。”
珠儿退下后,偌大的屋室内便只余下她与霍则衍二人。
虽说就在不久前,他们为了生存,还一同挤过窄小的山洞,住过同一间寝房,共处一个空间的时间可谓数不胜数。
可眼下面对着贵为天子的霍则衍,她却有些局促不安。
“坐吧。”见衔霜仍低着头立在原处,霍则衍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对她道。
她福身谢过,提着衣裙在他身旁坐下,小心翼翼地同他比划道:【陛下怎么来了?】
霍则衍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道:“朕听闻,你今日去过明和殿。”
衔霜点了点头,【陛下得偿夙愿,奴婢还尚未来得及恭贺过陛下。】
“还有呢?”见她比划完,他忽而开口问道。
她没明白霍则衍的意思,怔怔地抬眸望向他,却见他抿了抿唇,问她道:“没什么旁的话想要同朕说?”
【有……有的。】她顿了一下,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忙同他比划,【奴婢还未谢过陛下接奴婢进宫,还赐了奴婢这样好的地方居住。】
室内一下子静了须臾,就在衔霜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的时候,才听到他再度开口:“在宫中住的可还习惯么?”
其实是不大习惯的,但为了让霍则衍放心,她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却似是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对她道:“你初入宫,如若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也是情理之中,过段时日就好了。”
“平日里若是有什么需要,便告诉伺候你的宫女。”他说。
衔霜听着他的话,大着胆子同他道:【陛下,奴婢自己便能照顾好自己的起居,其实不必再麻烦其他人过来伺候的。】
“你能照顾好自己?”他嗤笑了一声,显然是对她的提议并不赞成,“你头一回入宫,又不会说话,若真让你一个人了,只怕出了兰溪苑,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笑话。”
见她有些窘迫地垂下了眸,他的声音稍稍缓和了些:“若是你身边的宫女伺候的不够妥帖,朕再让福顺给你安排旁的人过来。”
闻言,她忙摇了摇头,告诉他珠儿就很好。
“你看着办就好。”霍则衍简单地应了句,眸色却有些飘远。
屋内再度安静了下来,衔霜望了他少时,忽而问他道:【陛下今日来,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同奴婢说?】
到底也同霍则衍两人共处了好一段时日,衔霜并不难觉察到,他今日的情绪异于寻常。
见他望向了自己,她迟疑了须臾,终是试探着问他:【陛下今日……可是心情不好?】
霍则衍静了静,良久后才低低出声道:“朕今日,去了诏狱。”
衔霜怔了怔,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所说的“去了诏狱”是什么意思。
昨日在回京的马车上时,福顺曾同她说了许多京中近日所发生的事情,也曾告诉过她,陛下许是仍顾念着兄弟情谊,并未立时取霍则桓的性命,而是将其押入了诏狱,听候发落。
她想着,小心地询问霍则衍:【陛下去见二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