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林简慢吞吞的说,“是嘛。”
就好像是山穷水复中忽然有了柳暗花明,在仅仅几次交手后,林简就已经顺利的逃脱了三分钟前尴尬的局势,而相反的,他面前这个傲慢的、不通人情世故的、放诞不羁的设计师却已经茫然无知的暴露出了他最柔软的死穴——他完全踏入了他自己亲手挖的陷阱。
可以收网了。
林简微笑起来,恰恰好好的露出八瓣牙齿,是训练数十次的端庄。他慢条斯理的开口,幻想着自己每一个字里都流淌毒汁。
“可是,听说顾总……就是在顾氏总部发病的?”
多么迟钝呐,那个一脸高傲的艺术家还一脸不客气。
“你什么意思啊?”
林简一点也不生气,相反的,他觉得自己笑得更欢快了。
“我能有什么意思呢?只是听说吧,这一次的天通苑事件,苏氏位于l市的房产可是……”
点到为止。
安远的智商当然不差,他立马反应过来了:“你想说什么?我跟你讲我设计的这种风格的办公楼少说也有十五六栋,拿两个例子出来你是什么意思?”
林简继续慢条斯理,优哉游哉:“十五六栋啊。请问都有哪些?”
“都有哪些?”安远一声冷笑。“天海的新总部,世界第九高楼,知道吧?”
“知道。”林简柔声回答,“就是最近被反邪教办公室调查那个天海企业嘛。”
“——那是他们自己为人不谨慎!另外还有——还有宏达的旧楼翻新……”
安远的声音低下去了,大概他也想到了林简将要说出的话。
“宏达前两个月才着了一次火灾吧?”
真是过分呐——这句话简直就像是一条嘶嘶吐信的毒蛇落下,蜿蜒曼妙的盘在了两人之间的桌面上。那一瞬间,安远的脸色简直就像是放了半个星期的牛奶。
显然,他已经意识到了恐怖,他已经意识到了杀机,他还在垂死挣扎——垂死挣扎着妄图摆脱林简的杀招。安远的嘴唇在微微阖动,拼了命的念着一个个林简听过或者没听过的名字——显而易见,他是在找一个可以反驳谬论的例证。
可惜啊,林简悠然想,可惜。如果是别的风水局也就罢了,穿堂煞是出了名的凶险难惹,偏偏这位还把穿堂煞往总裁办公室里布,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当然啦,如果没有旁人提醒,这位大概也不会把这些事件联系起来吧?
罪过,罪过。
终于的,安远慢慢抬起了头,他的脸色白得像纸一样。他的神情也很恍惚。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喃喃道,“这种风格很受欢迎的,很多人用的。就连——就连皇宫也——”
他忽然哑住了。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后。安远哆哆嗦嗦的转过头,他的声音虚弱得可怕。
“林先生,你——你明天……能帮我看看——看看设计图纸吗?”
林简笑了。
“好啊。”
gaover
作者有话要说:
风水这个东西,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袁枚(或者纪晓岚?)写过一个小故事,说有块山谷被堪舆家认为是大凶之地,只要在那个地方住的必死无疑。为了警惕后人他在此处还铸了碑。结果几年后就是甲申之变,乡下人躲避战乱,就在当地扎下了根。数十年后堪舆师派他的徒弟去看那块“凶地”,结果发现此处人烟阜盛,生灵兴旺,日子过得很不错。徒弟搞不明白,回来问他师傅,他师傅就说,风水这种东西,归根到底是天地气脉流动产生的。天地气脉个主吉凶,自然也能让人生死祸福。但是呢,人本身也是有气脉贯通的,无数人聚集起来,则人气干扰天地气脉,风水也就成了空谈了。
另外也是清人笔记,说有个地方叫“度溪”,风景水土都不错。结果呢乡下人口音差异,以讹传讹竟成了毒溪。毒溪毒溪叫了几十年,那里就真成了大凶之地了,每年都要枉死上数十条人命。这就是人造风水的例子。
设计
安远先生今天挺奇怪。
这是他的私人秘书,敬业的罗伊斯的结论。
从上午一进门开始,安远先生就处于一种诡异的焦虑状态,他在办公室里倒背着手兜圈,嘀嘀咕咕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名词,模模糊糊的听起来好像是什么“概率”、“巧合”,简直是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当然,仅仅只是转圈和念叨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我们的秘书,身经百战的罗伊斯先生,已经是接连服务过整整三位“设计大师”了,他太清楚这些艺术家们的怪癖了(事实上,他倒是私底下以为安远的怪癖最为特殊,因为他实在太像一个正常人了——除了不通人情世故以外)。念念有词的转圈算什么呢?念叨一些明显不属于设计范畴的名词又算什么呢?毕竟,他上一位服务对象为了设计出人与自然的风格还专门上过《荒野求生》呢——只是没成功活下来罢了。
不过,在整整转悠了三十分钟后,安远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转过头来,让罗伊斯去找一些资料。
“什么资料呢?先生?”
“有关极简主义设计的,特别是——特别是最近设计的作品……”
罗伊斯是个好秘书,他兢兢业业的收集一切客户的资料,甚至在合同结束后也会保持关注。这一点现在能发挥作用了——他很快就找到了整整两个盒子的相关文件。
显然,这些资料并不能让安远满意,他只是翻了几页就不耐烦的丢下了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