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娇蛮任性的儿子忽然变的如此低眉顺眼战战兢兢,皇上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卫国公一家还要召见,他收回目光:“贺源,让卫国公一家进来。”
贺源出去传旨,很快卫国公一家进来了,走在前面的是卫国公庄峻刍,然后是长子庄渭川和次子庄泾肋。另一边是以太夫人沈釉茝为首的女眷,然后是国公夫人朱淬媱。
庄峻刍是武将,虽然心中不安但也不卑不亢。太夫人眼神坚定,这么多年她早就释然了会有这么一天。
庄渭川在得知消息后就知道因为什么事,但他没有告诉家人,否则自己明知不报,便有欺君之罪。
他担忧的看了一眼旁边跪的很低看不清表情的人,那人身子单薄孱弱整个人都在发抖,再看一旁担忧的不加掩饰的容璟,他便确定了那是容千珑。
朱淬媱还对自己养大的次子不是亲生的事实一无所知,不安的随着家人行礼。
另一当事人庄泾肋更是疑惑,但他也是去过战场领过赏的人,对危险的感知无比敏锐,因此只看了容千珑一眼后便垂下眼目不斜视。
皇上看着他们一家人,沉默中所有人都变的焦灼。
“庄泾肋。”皇上沉声念了他的名字,又停顿了一会儿,这兴许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声音有些发抖:“上前来。”
庄泾肋丝毫没有被他的沉默吓到,动作利索的起身,走到皇上面前,不用命令便抬起脸来与皇上对视,“臣庄泾肋。”
皇上一时怔住,目光定在了庄泾肋的脸上,眼前的年轻人纵使他从未见过却说不出的熟悉,高挺的眉骨与鼻梁,都与容璟有几分相像。
皇上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放在容璟脸上,对比着又看了许久,忽然不知何意的笑起来。
在他的大笑中,所有人都变的疑惑不安。笑声夏然而止,皇上怒斥一声:“大胆!”
(三更)
庄泾肋一向无畏,自省无罪有何害怕?他只是缓缓跪下,“陛下,臣何罪之有?”
看着不卑不亢,不畏皇权的儿子,再看伏在地上双肩颤抖的容千珑,皇上恼火的不得了,若非有人换了他的孩子,他和皇后不必担惊受怕这些年,也不用将许多精力浪费在别人家的儿子身上。
于是越看庄泾肋越喜欢,越喜欢便越愤怒。
皇上又看向庄家人:“庄渭川上前来。”
庄渭川缓缓起身,病容也难掩翩翩君子之气,他走上前去举止谦逊有度:“臣庄渭川见过皇上。”
庄渭川与容千珑像的地方不太多,庄渭川五官脸型更像庄峻刍,比起容千珑少了些美艳,是端方君子的长相。
“你也过来。”皇上淡淡开口。
他甚至没有叫容千珑的名字,但容千珑和容璟都觉得心中一沉,明白叫的是自己。
两条腿跪的已经没有知觉,容千珑咬着牙站起身,容璟连忙扶了一把:“小心。”
皇上下意识关心,前倾了一下身子似乎想要去扶,容千珑对容璟轻声说没事,由贺源搀扶着走上前去。
庄渭川眉心微蹙,隐隐的担心眼下的局面。
皇上似不想再看他们,对着他们摆了摆手,像是往外撵人:“去,去给你们父亲看看你们像不像。”
他目光没有看向任何人,以至于无法确定他是对谁说的,容千珑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对庄渭川勉强笑笑:“走吧。”
庄泾肋大吃一惊,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会被召进宫,他茫然的看向皇上,但皇上避着他的目光,他又看向容璟,容璟眼神紧紧追着容千珑。
庄渭川进宫后下了轿子,一路步行过来身子已经到了极限,又遇上这样的事,他痛苦的摇了摇头,心疼的看着容千珑:“四殿下…”
容千珑向前走去,贺源震惊的说不出话,只迟钝了一瞬,又连忙上前去扶住容千珑。
容千珑走了几步,本打算微微颔首,不想给庄峻刍和朱淬媱行礼,前世他在卫国府的日子过得并不好,甚至是痛苦。
但他双腿支撑不住跌倒,他怕容璟担心,所以调整姿势跪好:“儿子见过父亲母亲,还有祖母。”
太夫人沈釉茝阖上眼睛,失去了反应能力。
庄峻刍已经傻眼了,朱淬媱想起来自己生产那日见过的妇人,一下子反应过来,忍不住掉了眼泪,她静默的哭着,皇宫大内,连宣泄情绪都要碍着礼数。
“好了。”
容千珑闻声抬头,容璟已经站到了他旁边,伸出手强硬的搀扶他起身:“既然亲也认了,还请父皇宣太医上殿。”
“不急。”皇上看过来:“还没审呢,朕的儿子为何会跑到别人家去。”
容璟反驳:“可这又不是千珑的错。”
“哥。”容千珑拉了下容璟的衣袖:“别说了。”
皇上睨了容璟一眼,并没有理会他冒犯皇威,他的注意此时都在庄家人身上:“庄卿,你可有话要说?”
庄峻刍磕头:“回皇上,臣无话可说,臣对此一头雾水啊。”
太夫人沈釉茝磕了个头,直起身子,她一把年纪但跪的直挺挺,鬓边的白发没有让她看起来衰老虚弱,反而添了年长者的睿智:“启禀皇上,臣妇认罪。”
庄峻刍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朱淬媱也投来怨恨的目光,沈釉茝毫不在意:“是臣妇设计偷走皇子,以自己的亲孙儿相替,眼前的四殿下正是庄家的骨血,庄家养大的次子才是当朝四皇子,臣妇所言若有一字掺假,臣妇永世不得超生。”
庄泾肋震惊的转身看过来,大喊:“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