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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走远了些,四殿下以拳击掌道:“落到刑部手里,八十八套刑罚都给他来上一遍,不愁从他嘴里撬不出东西。”

七殿下笑说:“四哥不要高兴得太早,说不定他是个硬骨头。”

“再硬的骨头能硬得过刑部的手段?”

孟渔年前才知晓四哥、七哥早已私下跟二哥结盟,他看着前头几位谈笑的兄长,直至今日依旧难以适应兄弟之间的尔虞我诈,但寻常百姓家的兄弟尚且会为了一亩三分地而大打出手,何况是帝王家的子嗣?他既已经淌了这趟浑水便难以轻易地出局。

见他默不作声,四哥停下来等他,“九弟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他摇摇头,正想开口,先听得身后有人笑道:“二哥请留步。”

雨水从屋檐断了线似的往下坠,在不平的青石板上积攒起一汪小水谭,一只银纹黑靴悄然踩上去打碎了倒映在光润水面的身影,泛起阵阵波纹。

孟渔回身,只见为首的五哥蒋文凌笑吟吟地朝他们走来。

蒋文凌穿与皇子们相同的暮色云袍朝服,袖口两只绕臂的金蛇,头戴飞羽银冠,凤眼挺鼻,行走之间威风凛凛,气势逼人。

五殿下蒋文凌母妃出身平平,他自个儿却很争气,是当朝唯一一位有军功在身的皇子,二十岁封靖轩亲王出征击退蒙古国,往后至此近七年,两国再不生战事。

当年蒙古国战败后,为表诚意,还送了一个质子到京中,如今住在靖轩王府。

蒋文凌手握一万精兵,不仅在边境有极大的威望,亦受朝中臣子拥戴,是除蒋文峥外最得势的皇子。

衡国弱冠的七位皇子皆在此聚首。

金銮殿上大戏开锣,青天白日里“戚戚兄弟,莫远具尔”的好戏日日开场,几位皇子碰了面,相处融洽,丝毫看不出剑拔弩张的气息。

在这些兄长里,孟渔唯与五哥有过过节,那时傅至景高中后进翰林院就职,只他一人在国子监听课。

在蒋文凌的刻意安排下,初到京城不识人心莫测的孟渔险些被引诱着走了歪路,若非二哥和傅至景发现得早,及时悬崖勒马,他怕是得酿成大错名声扫地。

孟渔藏到了二哥的身后,不欲搭理蒋文凌。

蒋文峥似乎知晓他的小心思,将他挡住,笑着对蒋文凌道:“五弟有何事?”

“只是见二哥走得这样快,上前打声招呼罢了。”蒋文凌越过二殿下的肩头看向孟渔,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九弟怎的见了我就像耗子见了猫,连面都不敢露?”

孟渔不中他的激将法,扯了扯二殿下的袖口,说:“二哥,我先走了。”

蒋文峥回头朝他点了点头。

他刚走出两三处,刑部侍郎急匆匆地从他身旁走过,被二殿下叫住,“何事如何慌乱?”

“回几位殿下,在押送长史前往大牢的途中他咬碎了藏在舌下的毒药自尽身亡,臣正要去向陛下禀明此事。”

孟渔惊诧地停住脚步,往漩涡处看,蒋文峥目光微暗,四哥与七哥面色大变。

五殿下蒋文凌笑道:“长史畏罪自杀当真可惜,二哥,你说是与不是?”

短短的一刹,蒋文峥风轻云淡道:“此事父皇自有定夺,虽未能顺藤摸瓜地审出他背后之人,但能为我大衡除去一奸臣亦是痛事一件。”

“二哥清正廉明,心挂国家百姓,我自愧不如。”蒋文凌负手而立,敛笑道别,阔步走到孟渔身旁,说,“九弟,五哥真羡慕你有个能干的好友,只是……”

孟渔竖着耳朵听,蒋文凌却笑笑地睨了他一会儿,与三哥、六哥大步离去。

五殿下话里话外的威胁太过显著,孟渔心神不宁地在礼部待了半个时辰便直奔傅至景所在的吏部,直到亲眼见到安然无恙的傅至景才放下心。

傅至景正在和同僚商讨六品官员的考课内容,余光一瞥见到一颗圆圆的脑袋趴在门口偷看,忍俊不禁,起身走过去将人萝卜连着泥揪了出来,作揖道:“殿下怎么来了?”

吏部人多眼杂,两人在外人面前一副恭而有礼的样子,孟渔有模有样地发号施令,“我有要事找你,你跟我来。”

殿下发话,臣子岂有不应之理?

二人行为规矩一前一后地到了存放历年官员名录的书房前,推开门再阖上,孟渔神情慌张地张了嘴,傅至景先低声说:“长史的事我知道了。”

孟渔嗫嚅,“五哥心狠手辣,你凡事要当心。”

“有九殿下照拂,臣何惧之有?”傅至景揽手将人拖到怀里,用掌心细细地摩梭他的脸颊,“你也是,离五殿下远些,莫要重蹈覆辙。”

提起那件事,孟渔仍是愤愤不平,“他卑鄙无耻,挑拨离间,实在可恨。”

傅至景眯起眼眸,“你若心性坚定,他又如何能撩拨你的心神?”

见孟渔还要狡辩,傅至景不悦地将食指抵在他的唇上,嘴里很轻地“嘘嘘”两声,指节往里探。

金尊玉贵的九殿下被抓住了绵软的马脚,变成了匍匐在地的孟渔,只能乖乖地微仰着脑袋,难受地蹙着眉头、滴着口水求饶,“外头有人……”

傅至景将人压在书架上,凑近了说:“你不就喜欢被人看吗?”

他永远不会忘记两年前他得知孟渔学会了逛赌坊、喝花酒亲自到醉仙楼抓人时看到的场景,哐当推开门,自幼至多只知道斗蛐蛐玩叶子牌的孟渔居然喝得酩酊大醉,跟一群好斗鸡走狗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衣衫凌乱发缕湿透地倒在酒壶堆里。

他再去得晚一些,九殿下就该被人合伙扒光了衣衫丢到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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