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王府。
画墨院内,唯书房灯火通明映照出一方天地,其余皆被这深沉的夜色染成了黑,万籁俱寂。
秋风微凉,夜色寂寥。
江燮未着外袍,立于连廊之下,凝视着夜色,若有所思。
这次,他是真生病了。
自元德堂回来之后他便起了高热,睡了整整一日依旧昏昏沉沉。
江荣去司徒府请人,跑了一趟空,江燮也不准他去寻姜易安,只得喝姜汤熬着。
他脸色有些泛白,嘴唇干裂微微起皮,只着单薄的白色中衣,显得愈加瘦弱。
方才,他做了一个梦。
梦境中的姜易安着一身青绿色大袖喜服,手提着一个包袱,同他说死都不嫁他。这梦,没有前因,也无后续,只那一幕反复出现,倒更像是一种预示。
姜易安
她为何会出现在泽玉山?又为何会同皇帝在一起。她又同他说了什么?她究竟知不知他的身份?
这几日,这些问题反复萦绕在他脑海里。每次他试图心平气和想同她论一些事,结果都是说不过两句,便吵个不休
空气中飘来一股浓浓的生姜味,他粗眉蹙起,心中叹道:怎又是姜汤?!
这味道熏得他胃里一阵翻涌,他一手捂着腹部,朝端着姜汤的虎爷摆手。
虎爷道:“王爷,您若不找郎中,便得喝这姜汤,这次我可是放了好些红枣,甜的。”
他无视江燮的拒绝,径直将碗放到一旁桌案上,拿起汤勺来回搅动汤汁,以便能让它凉的再快些。
袅袅升腾的洁白热气,自碗中悠然逸散,随风轻舞后悄然隐没,唯余生姜的气味,缠绵于空气之中,久久萦绕不散。
江燮在桌案旁坐下,按了按眉心问道:“江荣呢?”
“宫里来消息了。”虎爷压低声音道。
江燮颔。
勺子与碧碗碰撞时出的清脆声响,搅得江燮有些心烦意乱,他道:“行了,你退下罢。放着,我待会喝。”
虎爷瞥了眼江燮,继续搅动手里的汤勺,兀自絮絮叨叨道:“王爷,您身体最是重要,老王爷跟老夫人可都在天上看着呢。您生气归生气,可别拿身体置气。这要我说啊,生病了去找侧妃,名正言顺,正好趁此机会和好啊。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便好。夫妻可不兴长时间怄气,不然这日子可怎过下去。侧妃性子直爽,不记仇”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想起鹧鸪被喂“毒药”之事,他改口道:“侧妃许是有些脾气,毕竟是家里娇宠着长大的”
那道凌厉的目光着实让人无法忽视,于是他轻咳两声,噤了声。
江荣匆匆而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虎爷问道:“什么好吃的?”
江荣扫了他一眼,将食盒放在桌案上,对江燮道:“王爷,这是容音姑娘送来的,说是她亲自做的药膳。”
江燮继续按着眉心,淡淡吩咐道:“倒了罢。”
虎爷慌忙阻止道:“别啊,我看看。”他打开食盒,看了一眼,嫌弃道:“我道是什么好吃的,白粥啊。”
江荣心中暗自腹诽:这憨子,这可是上好的燕窝粥。他默不做声,拿过他手里的盖子重新盖上,对江燮说道:“王爷,宫里来信了。”
“说。”
“司徒公子已将蛊虫逼出了。可不知为何,陛下一直留他在宫里。”
江燮心里一顿,如此看来,陛下留司徒空在宫里还另有他用他一时想不出陛下的用意,便问道:“可有查出谁下的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