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四年前,自己不得不踏上那条满是硝烟战火的路、与洛翎再无瓜葛的那一天,是和今天一样的阴天。
如今前路依然浩荡,却物是人非。因她而死的人连雨滴都无法数清,生者却仍旧在追求死亡。
她身边永远围绕着喋喋不休的人群,有人赞颂功德,有人唾骂不休,却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穿着一身白裙站在她身边,笑着说,老师,你总是这样让我读不懂。
沉寂已久的腕带震了一下。
她将腕式交流器放在耳边,对面只说了一句话,她却突然脸色骤变:
“再说一遍?”
逝(二)
洛翎通过关卡进入主城区时,一艘低调的私人飞梭扫开人群,准确无误地停在她面前。
防窥玻璃降下,明娴朝她微微一抬下巴,语调冷静:“上车。”
等洛翎坐到她身边,关上门,外界的噪声全部被隔离在外时,她开口就是:“慕佑宁不行了。”
“她说,想见你最后一面。”
……
飞梭重新驶入了外城,窗外的景致又变得越来越熟悉,明娴停泊在了一栋白色的小房子前。
洛翎曾在这里住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房子周围的道路、景观、花草,她都熟悉得无以复加,就好像二楼左边那个卧室里,还随时会传来千棠下棋赢了的笑声似的。
她像做梦似的穿过熟悉的走廊,踏上走过无数遍的楼梯,推开尽头那间房间的门。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以为,她会看到窗前伏案写作的老教授,然后教授会回过头来,对她温和地笑着,问她晚上想吃点什么。
可是没有。
书桌前是空的,床边却是满的。
慕佑宁变了,变得骨瘦如柴,她看见洛翎,湖蓝色的眼睛才又缓缓泛出笑意,就像曾经的每一次一样。
“教授……”
洛翎用自己也听不见的声音,唤道。
“是我。”老教授温和道,“快过来,我的孩子。”
洛翎恍惚地走过去,握住她已经没有力气的右手,茫然得就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只是癌症而已……不是早就治好了吗,您……”
她终是说不出来“您骗我”这三个字。
“对不起,洛翎,我从来没有去治疗,我从一开始就早已选择了现在的死亡。”教授悲哀又愧疚地笑了笑,“我早已聆听到了自己的命运,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只有你而已。”
洛翎呆呆地看着她,她能听懂教授说的每一个字,但是这些字合起来的意思,她却根本就理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