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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第2页)

连乔在心底默默地吐着槽,却并没把这话对着尹婕妤说出来。尹婕妤这回跟来也颇奇怪,按说她无宠,在宫里也不打眼,皇帝不一定记得她,兴许是穆皇贵妃将她列在名单上的——穆氏自己不能来,当然需要一双眼睛替她监视路上的一举一动。

鉴于此,连乔觉得自己还是言语慎重些为好。

尹婕妤同每个人都是极合得来的,就算别人不怎么搭理,她也能自顾自的说下去,“妹妹瞧见没?听说这回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准许携带家眷随行,他们倒好,一个个都把自家如花似玉的姑娘捎出来了,你说这是个什么意思?”

连乔心照不宣的望向那些在冷风中缩着脖子的女孩子,这些金枝玉叶,一向在家里享惯了福的,哪里经得起路上颠簸苦楚?她们的老子倒也并非不爱惜女儿,只不过认为一时的辛苦比起终身的享乐算不了什么——若能得皇帝青眼选入宫为妃,可不一家子都鸡犬升天了?为了这个,哪怕两条腿走断了也是值得的。

尹婕妤鄙薄的撇了撇嘴,“枉他们还是饱读圣贤书的君子呢,比起市井里卖女儿的酒鬼赌徒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此话虽说出于义愤,保不齐也有自己的私心在里头:皇帝仅有一个,瓜分的人多了,自身的好处自然会少一点,何况谁都是不愿吃亏的。

想到这里,连乔倒有些替皇帝惋惜:其实后宫佳丽虽多,真正能对皇帝付出真心的有几人呢?即便有,也很难得到天子的发掘欣赏。所谓的宫斗,其实压根不是在比拼皇帝的情意,而是争夺后宫仅有的一点生存资源罢了。

路途虽然艰苦,幸好尚有驿站可供安歇。而宫眷们尽管背地里少不了勾心斗角,面子上还是装得气氛融洽的,哪怕在暗含机锋的时候也不例外。譬如此刻杨盼儿就看着姗姗走进驿馆的宋思懿,笑吟吟的说道:“不知宋妹妹的父亲是在哪一处当差?若是见了面,咱们少不了过去打声招呼。”

宋思懿一张光滑水润的脸险些没绷住,在驿馆昏黄的灯光下泛出金棕色,她板着脸道:“不劳姐姐大驾,父亲他老人家近来身子抱恙,早就辞去驿馆的差事,回乡归隐去了。”

她面上尽管装得镇定从容,可如一转身就能发现,几个三品官的女儿已悄悄议论开来:原来宋美人的父亲是个驿丞,怪道她从来不谈论自己的出身呢!

第二天绿珠悄悄向连乔道:“婢子早起去后头打洗脸水,正看到宋美人从里头出来,两个眼圈都是青黑的,好似一夜没睡。”

听了那些叫人生气的话,谁还睡得着。连乔不以为意的将一对明珠耳铛戴上,可见家世好有家世好的难处,家世差也有家世差的难处,最好是那种清贵门阀,只任文职,又家学渊源的,可是这样的人家,大约也不肯将女儿往皇宫里送了。

心情再不佳,宋思懿也没法假称抱病,皇帝不可能为她一人耽搁行程,若因此不能赶往北漠,只怕就会有人捷足先登了。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腆着脸坐在车驾里头,不管那些贵女背地里如何议论——从这一点上,连乔很佩服此人的心理素质。

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半个月后抵达了北漠边际。其实时间算不得很久,但因为风餐露宿的生活比起宫中的安逸相差太远了,便使人尤其觉得日子漫长。

大兴皇帝驾临,北漠的大君亲自来为他接风洗尘,一道前来的还有两位王子和一位公主。

那北漠公主名叫呼延丽,虽不是大君唯一的女儿,却是他最钟爱的一个,生得也极为娇俏丰丽。她那种俏丽,和大兴朝的女子比起来又格外不同。京城里流行的是纸片人,不盈一握的小腰,纤弱袅娜的体态。偶然有一两个打破常规的,也丰满得将至痴肥的地步。

这呼延丽却很好的表现出北漠女子的健美风尚。蜜蜡颜色的肌肤,微微上扬的眼梢,丰隆挺拔的鼻子,还有那似翘非翘的小嘴,里头仿佛盛着蜜似的,引得人要去尝一口。当然最难得的还是她的身段,居然凹凸有致,该收的收,该翘的翘,好像每一寸肉都拿捏着长得恰到好处似的,莫说在草原,即便拿到京城也称得上尤物。

这尤物站在她父亲身后,上上下下睃了楚源好几眼,想必私心里已取中这位美男子。

连乔不禁感叹,楚源还真是一块香饽饽,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这还没说几句话呢,北漠的公主就已经看上他了。

就不知大君是否也有这个意思。连乔看向那位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只见他扎起的头发中已隐有白丝,一双眸子却如鹰隼般锐利深刻,可知此人也是不能小看的。

用过了简单的接风宴,连乔就借口酒醉回帐中歇息。她本就有些疲累,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位大王子呼延茂的目光时不时停留在她身上。他要是生得好看些倒也罢了,偏偏此人脸上少说也有二两横肉,颌下还有一把漆黑的大胡子,一看便知是在酒色中浸淫惯了的,轻易招惹不得。

随行的营帐都是用帷布扎起来的,虽然略显简陋,里头却布置的极为舒适。绿珠此番出来兴致颇高,她乐呵呵的将毯褥铺好,一边问道:“主子怎么不多呆一会儿,那酒菜还算不错哩,可见大君下了功夫。”

她方才多喝了几碗酒,脸上尚有些红扑扑的。

“不过如此罢了。”连乔淡淡道。大约在宫里常拿牛羊肉煮火锅,已经吃腻了嘴,即便草原上的羊肉更嫩更香,比起预期中也差了点什么。

当然不得不说,北漠人的热情好客还是很值得称道的,劝了一杯又一杯,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连乔看了着实惶恐。当然她没被里头兴奋豪爽的气氛感染,还有另一层原因:这才离开十多日,她已经开始想念宫中的女儿。

要是有电话就好了,只需轻轻一拨就能知道那头的讯息,省得她在这里牵肠挂肚的。可见现代社会的标志之一就是通讯手段的进步。

绿珠理好了被褥,试着往上头躺了躺,说道:“可惜咱们这趟没带架子床出来,不然还要平整些,主子您只好将就着罢了。”

连乔轻轻的嗯了声,并不觉得十分不便。她虽然喜欢享福,但也并非吃不了苦,何况这趟出来游玩倒是次要的,要紧的是得和连胜说得上话,但两人名为兄妹,身为后宫女眷也不应常与外臣往来,有个什么法子可多多接触呢?

草原上的天黑得快,才一会儿的功夫,天色就已经由湛蓝变为深蓝,还有许多颗星子眨着眼。

绿珠在帐门口徘徊不去,似希望也似有些不确定,“不知道陛下今夜会不会过来?”

连乔懒懒的抻腰,“大约不会了,咱们早些安寝吧。”

北漠大君是个知情识趣的,说不准就会派几名美女侍奉异乡的贵宾。就算大君想不到,楚源身畔还有孙柔青宋思懿等人簇拥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连乔倒不信他有这样好的定力,一旦吃醉了酒,定会有哪个眼明手快的将他拉过去。

与其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还不如早早睡觉思量正事——其实也无所谓,哪怕不是在三妻四妾的年代,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也太傻了。

连乔靠在枕上,被择席之症折腾得睡不好觉,渐渐却被她想出一个主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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