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知方才完全没考虑过这样的展开,一时拿不定主意。
三天后?再来一次?
“不是你说的吗,这个时间的栖梧院里全是人。你想大喊,三天后也可以大喊,没什么问题吧?”
颜知一时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只能强装镇定:“好,那我就给你三天时间。”
谈成了条件,岑玉行便很大方的打开了房门。
颜知走出那间仿佛龙潭虎穴的卧房,脚底仿佛脚踩着棉花,一时竟不知方才那一切是不是真实发生的。
“哦,忘了提醒你一件事。”岑玉行忽然从背后凑近,在他耳边道,“这几天最好不要一个人待着哦,要是落单的时候被我杀掉的话,这二十两你可就拿不到了。”
颜知惊惧之下猛回头,岑玉行却已先行一步将房门关上了。
颜知生活虽然艰苦,但人生过去的年岁里,即便再苦再累,他也从未过过如此心惊胆战的日子。
他怕牵连家中柔弱的母亲,便决定这几日都在书院里待着,直到拿到岑玉行的二十两为止。可即便他如此打算,做事时,还是难免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
而另一边,岑玉行却仿佛无事发生一般,照旧和同门聊天,吃饭,听先生讲学,完全不像是个正在受胁迫的人。
同时,县衙的火差已发现了山上的尸体,县里派了几个捕快来青麓书院例行问话,颜知有些忐忑地推说不知,捕快们也未多问,毕竟青麓书院的名号响亮,且油铺那位作恶多端结怨过不少人,这群年轻的世家子弟显而易见的并不是被怀疑的首要对象。
颜知发现,哪怕是自己和官差说话的时候,岑玉行也不曾露怯,依旧在人群中谈笑风生。
直到第三天的正午,颜知正在大堂布菜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头看见是岑玉行,他险些打翻了手里的饭桶,瞬间退开一米远并四下找人。
“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岑玉行道,“我来是告诉你一声,我和江先生告了假,准备今天就下山,去一趟县里。”
“……”颜知稳了稳心神,“这是你的事。我只关心明天夜里我要拿到那二十两。”
“放心吧。”岑玉行还从未笑得如此灿烂过,“那我走啦?”
“……”
颜知没有回话,他实在不懂对方为什么还要特地来跟自己知会一声,只是神情凝重的目送着那人离开了大堂。
岑玉行这一走,便三四个时辰没有回来。若只是典当物件,何须这么久?颜知十分不安,待到深夜,想去栖梧院看看,又想到他那夜的警告,不敢单独过去。
忐忑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起来干活时,他才在大堂见到岑玉行和师兄们坐在一起用早膳,也不知昨夜何时回来的。
就这么魂不守舍的挨到了深夜,终于是等到了约定的时间,颜知告诉李厨子自己要去一趟栖梧院,然后便去赴三日前定下的约。
“你来了。”开门的岑玉行看起来相当的期待,“进来吧,我都为你准备好了。”
颜知沉默走进那房间,看见屏风旁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精美的小匣子,想来那便是自己要的东西了。果然,岑玉行关上房门后,将那匣子拿起,朝他递了过来。
颜知正准备伸手去接,却忽然听见他问:“有了这个,你便不用离开书院了吧?”
“……什么?”颜知的动作顿了一顿。
“前几日……”岑玉行道,“我和师兄们打听了一下你的事。”
“本来我就觉得奇怪,你写的一手好字,文章也作的极好,一定是从小便开始读书习字的。”
“于是随便打听了一下,果然,你父亲还在世的时候,还算是个富农,那时,家里供你上私塾绰绰有余。”
“我还听说,你父亲过世之后,伯父家要求重新分家,将原本属于你父亲的田产都占为己有了。真是个坏伯父呢,摆明了欺负你们孤儿寡母嘛。”
可能是因为过于紧张了,颜知只觉得岑玉行每一句话都令人毛骨悚然,哪怕语气和内容都很正常。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难得知己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因为你最近很反常嘛。”不同于颜知的一脸戒备,岑玉行的表情十分放松,带着一丝温和笑意,
“我记得来这第一天的时候,你说过,自己能在这听学很不容易,所以格外珍惜。可是,最近先生讲学的时候,都不见你在角落旁听了。”
“所以我想,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颜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洪亮,却反而藏不住音调里的微微发颤。
“没什么,只是想说我很高兴可以帮上你的忙。喏,拿去吧。”说着,满脸笑意的岑玉行又将那匣子往颜知的方向递了递。
颜知的心理防线几乎要被未知的恐惧感击垮,许久才鼓足勇气,夺也似的接下那个匣子,然后掉头就往屋外走。
“我劝你最好是当面清点一下。”岑玉行在背后叫住了他,“出了这间屋子,我可就不认账了。”
这提醒似乎也不无道理。于是颜知停下脚步,在岑玉行期待的目光中,低头将匣子打开来……
“?!”
“啪嗒”一声脆响,匣子从颜知的手中脱落摔在了地上,从那滑盖的匣子里,滚出来一根戴着戒指的手指。
断指在地上翻滚至那银丝线修着纹路的下摆边,岑玉行弯腰拾起,就像只是拾起一个玉玩小物件般轻巧:“怎么了,是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