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衣是飘的,吃饭是飘的,只有喝药的时候一股苦味冲向天灵盖,让他短暂清醒了片刻。
这股清醒劲撑着他飘上了马车。
沈子衿恍恍惚惚:我起来了!
我就说我能行,怎么可能连起个床都不行!
我要等楚昭来,让他看看我精神奕奕的模样,覆盖掉昨天丢人的形象,一雪前耻,然后明天就去上朝。
想着想着,沈子衿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梦跟现实不太明晰,他已经梦到了自己前去上朝,但是走啊走,宫门好远,丹陛好高,脚上没力气,半天似乎只挪动了一点点距离。
沈子衿喘了口气,抿抿唇继续往前,忽的,一只手从身后猛地抓住了他。
沈子衿回头,瞳孔骤缩。
……是他的赌鬼亲爹。
现代那个。
梦里不知身何处,分不清虚幻,沈子衿只觉得自己心跳骤停,他一把想甩开烂赌鬼的手,却发现无论如何用力都拜托不了。
沈子衿胸腔生疼:“放手!”
赌鬼还是穿着个不爱洗的脏兮兮衬衫,乱糟糟的胡子,拿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死死锁着沈子衿:“你人死哪儿去了,为什么不管我!要债的上门揍我了你知不知道!”
关我屁事,揍死你算了!
沈子衿按住赌鬼的手,想把他掰开,但那狗爪子仿佛死死焊在了他胳膊上,沈子衿把自己手弄得生疼都奈何不了他分毫。
他小时候,赌鬼就经常发脾气揍他,有时是因为输了,有时是因为被要债的逼得团团转,总之有什么火气就撒在沈子衿身上。
小孩儿经常被揍得身上没什么好地方,学校老师来劝过一回,被赌鬼吓了回去。
十岁那年,沈子衿第一次反抗,在赌鬼打过来的时候还了手。
他过分弱小的身体里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和狠劲,砸碎了赌鬼一个酒瓶,暴怒着把酒瓶碎出的利刃对准赌鬼。
“大不了我们一起死。”小沈子衿双手颤抖,但眼神狠厉,没有半分后退。
赌鬼没想到他敢反抗,确实被吓了一跳,终于意识到这崽子在渐渐成长为一个可以反抗的人,那之后,沈子衿日子好过不少。
赌鬼是不管沈子衿学习的,他其实想干脆让沈子衿别读书了,出去打工帮他还债,学校和社会工作人员来劝过,没劝住,还是周围邻居好心,想了个办法,顺着赌鬼的心思说:“等子衿考个好学校再出去工作,挣的钱也多啊。”
因为这句话,赌鬼才没强行让他退学,但也不管各类学杂费,都是邻居们帮忙凑出来的。
沈子衿高三毕业后打工挣到的第一笔钱,给邻居家买了果篮和好些金贵吃食,他自己都没吃过,都报答给了别人。
“你为什么在这儿?”沈子衿发狠将他的手往外拉,“我明明已经穿……”
沈子衿一愣。
对啊,我都穿越了,他怎么在这儿?
大齐的宫殿,穿着古装的自己,但身着短袖的赌鬼。
……是梦?
“……世子……”
好像有人在叫他。
“沈世子!”
沈子衿惊悸着一抖,猛地喘息着睁开眼,他额上出了冷汗,心慌得难受,重重的心跳声砸在耳膜上,震得脑内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