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花哔剥炸了一下,裴非墨迟疑片刻,哑着嗓子开了口:
「……没有。」
我捧着热茶,吹散雾气,颇为理解地点点头:
「婚姻一事,自然要慎重。」
更何况裴非墨性子孤高,一般姑娘大约很难入他的眼。
我猜能让他痴心等到今日,裴非墨喜欢的那位姑娘应当是很好很好的。
小炉茶汤微沸,却安静得有些尴尬。
我盘算着水程,最快也要八九日,日日相对,总要找些话茬。
「一别两年,京中冬日多雪吗?姨奶奶的腿疾寒日里还发作吗?」
「不多,不大疼了。」
我讪讪地点头,又想起朱雀街外的歌伎小怜,也算半个旧相识:
「听说有人为小怜姑娘赎了身,那她的糖水铺子开了么?」
「不知道。」
我尴尬地挠挠头,觉得自己很不会说话。
「……怎么总问旁人的事?」裴非墨顿了顿,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你呢?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这话把我问住了,因为从前裴非墨很不愿意听我的事。
那时我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总盼着他问一问。
如今忽然问起了,我竟然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我呀,我没什么好说的事,总是跟着师父学画,山水也画,美人也画,跑了不少地方。」
「不是问这个。」裴非墨犹疑片刻,目光落在我未盘的发上,终于开了口,「……你嫁人了吗?」
「没有呢,跟你退婚后,没人敢给我说亲。他们都说我连你也看不上,怕是想上天嫁神仙呢。」我自嘲地笑笑,「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其实是你看不上我。」
提起过去,裴非墨眼神松动,想说点什么。
我明白了,他是怕我像从前一样追着他不放。
「你可能不记得了,从前为了让你娶我,我闹了不少笑话呢。
「七年前我初来京城,你嫌我不懂画很丢脸,后来我帮仇娘子收了足足八瓮梅上雪水,她才肯收我为徒,不过也好笑,第一年手冻坏了,肿得像萝卜,拜了师却连笔都拿不了。
「五年前朱雀街有流寇作乱,我拿了竹刀去寻你,结果旁人说你已经护着小怜姑娘走了,我又转头回裴家找你,结果裴家熄了灯落了锁,没人给我开门,我两头扑了个空,第二天你看我睡在门口,才发现我一夜未归。
「跟你退婚那天,别看我说得洒脱,其实船行了几日我就哭了几日,到了青州,眼睛肿得都瞧不见路,下船还跌了个跟头,摔得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