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把我排在前面一点,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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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醒来吃点东西。”
梁洄把白渔从被子里抱出来,用毯子裹紧放到腿上,白渔不肯醒,皱着眉缩紧在他胸口躲避光源。
他捏捏白渔的耳朵,又哄了几句,白渔固执地埋着脸,不肯理他。那天说完那些话以后,他以为白渔会慢慢好起来,但是并没有,白渔的烧过了很久才退,而且开始很长时间的昏睡,他总是在睡觉,梁洄叫醒他,他就盯着梁洄看一会,很快就又睡着,医生说这可能是一种应激反应,只能等白渔自己缓过来。
白渔还是被那片湖吓到,其实刚开始那两天他甚至不愿意去浴室,梁洄记得上次白渔发烧出了一身汗,退了烧一醒来就急着要去洗澡,还是梁洄拦着不让,这次却只愿意让梁洄用热毛巾帮他擦一擦。
梁洄出差的时候买了一堆夹子,放在一个漂亮的盒子里,白渔挑了个小吐司面包,梁洄就帮他把额前的头发都掀上去,用小吐司夹起来。
本来也就巴掌大的脸,这一病,连两颊的肉都要瘦下去,下巴都尖了,梁洄捧着看着想着都心疼,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梁洄把很多文件都带回了家,在家里办公,除了处理工作,他大部分时间都抱着白渔在房间里来回地走,白渔昏睡,却睡得并不好,也不像上次一样一直喊妈妈,只是出一身的冷汗,梁洄用毯子裹着他走,经常手往里一摸后背就是湿的。
梁洄后来想到可以释放信息素来安抚白渔,也没想到真有用,白渔靠着他胸口睡得安然许多,没再反复地冒冷汗。
他就和白渔说:“等身体养好了,冬天就可以玩雪了。”
白渔渐渐不再那样昏睡了,会好好吃饭,还会和梁洄一起吃面包,但梁洄知道白渔还在生病,白渔害怕一个人,他总是要和阿姨待在一起,要和梁洄待在一起,他牵住梁洄的时候,每一根手指都在用力。
阿姨很自责,她说自己不应该留小白一个人在家,这时他们都以为白渔在梁洄怀里睡着了,可白渔却睁开了眼对阿姨讲:“阿姨,你去给我买面包,你特别好。”
阿姨一下子红了眼眶。
梁洄捏捏白渔的脸,问:“那我呢?”
白渔笑了两声:“老公说我最聪明,老公也特别好。”
白渔笑起来的时候,依然是什么小事都能让他开心那样,仿佛在生病的人并不是他,可梁洄快要看不见他笑起来时堆起的脸颊肉了。
梁洄想要白渔可以哭一哭。
不是一定要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关系一样。
然后,在梁洄捧出了一沓白渔曾经获得过的所有奖状时,白渔真的哭了。
白渔不知道梁洄是从哪里搜集到这些的,那些看起来好像都是复印件,或者是自己印了奖状把白渔的名字填上去的,可是那些奖项都是白渔真的获得过的。
真正的原件被白渔锁在抽屉里,认为是证明他曾经很聪明的证据,可梁洄捧出复印件,认为是证明他一直都很聪明的证据。
“小鱼,怎么这么聪明。”
白渔眨眨眼,他突然大哭起来,眼泪把那些奖状都打湿。
监控
这实在是白渔哭得很伤心的一晚。
他坐在那里,奖状铺在他腿上,眼泪顺着下巴滴滴答答落在上面,从第一张渗透到最后一张,把名字都晕开,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张着嘴哭,梁洄就安静地看着他哭,没有打扰他忍了这么多年来得到的第一次发泄。
白渔哭得眼睛都肿起来,雪白的一张脸全哭红了,沾满了眼泪,梁洄伸手给他擦,他却流更多更多。
“辛苦了。”梁洄说。
“白渔,这么久以来,辛苦了。”
白渔这一刻也忽然觉得自己好辛苦啊,他真的不在意那些话吗?不是的,他有时候也会在意的。明明他都治好了,为什么要那样说他呢?
他都没有做错过什么。
白渔抽噎起来,梁洄把他搂到怀里,拍拍他的背,和他说:“哭完了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白渔就靠着梁洄,哭了很久很久,眼泪打湿梁洄胸前一大片,最后哭累了睡着了,梁洄用热毛巾给他擦干净,帮他换了新的睡衣,上面印的小橘猫,他被小心放进被子里,脸颊和鼻尖还是红的,眼皮肿得像馒头,半张脸压在枕头里,没再埋脸,虚哑着嗓子喊:“老公……”
梁洄嗯了声,又坐回床边,发现白渔已经睡着了,原来是在睡梦中喊的,终于不再是喊他妈妈了。
梦里都有他了吗?还是认出他了?
“老公……”
白渔又喊了一声,梁洄看见他眼角溢出眼泪,聚在鼻梁那小窝里,像汪小湖泊,又慢慢滑下去,洇湿了枕头。
梁洄俯身捏着毛巾的角去吸干那汪小湖泊。
他亲亲白渔的脸,说:“睡着了就不要哭了,小鱼。”
白渔抽噎了两声,真的安静下去,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而梁洄去把哭坏了的奖状用相框裱了起来,挂在家里,主卧里,客房里,书房里,客厅里,厨房里,都挂一张。
看,我家小猪多聪明,多厉害。
结果就是第二天白渔醒来看到又哭了一次,梁洄觉得想哭就哭个够吧,阿姨觉得这样哭伤身体,小白本来身体也不好,梁洄就站在厨房里挨了几句训,然后把哭完了擦干净眼泪准备下厨的白渔从厨房里强制带走。
白渔喝了点水,又对他说:“可是这样我觉得也有一点点羞耻。”
因为那都是他小学得的奖状了,只有一张是他高二时参加作文竞赛得的二等奖,不过这个其实是证书的,原件连白渔也没有了,他当时放在课桌里,放学想带回家的时候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