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能得侯爷照拂,自是极好,如此下官也放心了。”
他用了敬称,言语之间已有一分疏远之意,苏梨如鲠在喉,偏偏楚怀安还不肯作罢
“顾大人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五年前你虽然装聋作哑,我家小梨儿却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昨日她还特意为你挑选了一方上好的云烟墨,稍后我就让人送大人府上去!”
“不必了,下官俸禄微薄,笔墨不过是书写的工具,不用如此讲究。”
顾远风温笑着回绝,起身朝楚怀安行了礼:“下官突然想起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顾远风说这话时的状态明显不对,苏梨想追上去,刚走了一步,楚怀安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你敢踏出这个门,本侯方才说的话可就不作数了!”
步子生生顿住,犹豫片刻,苏梨果断关上门,回到楚怀安面前:“侯爷决定帮我了吗?”
楚怀安用空杯子漫不经心的敲着茶壶,发出叮当的脆响:“我只是暂且不告发你,至于帮不帮,怎么帮,要看你有什么计划!如果你是要像无头苍蝇一样的查,爷不奉陪!”
“粮运使隶属兵部,兵部侍郎必然脱不了干系,可一个小小的侍郎私吞大量军饷不可能没有人发现,他背后肯定有人,侯爷可有办法让我见一见兵部侍郎?”
贪污军饷一事背后的势力必然错综复杂,可只要抓住一个,再顺藤摸瓜也不是什么难事。
“咕噜噜~”
茶杯脱手而出,在桌上滚了几圈,在桌沿的地方堪堪停下。
楚怀安掀眸看向苏梨,勾唇邪肆一笑:“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不过爷有个要求。”
“什么?”
“爷要一副母子平安图!”
母子平安图,是远昭国刚建国时形成的习俗。
当时的第一任国君极其宠爱王后,然而王后自幼体弱,怀孕初期更是几次险些滑胎,孩子三个月后太医诊断说孩子和王后只能留其一,国君震怒,要斩杀那位太医,这时有人上奏了一偏方。
偏方说只要与王后有血缘关系妹妹用血为王后作一幅孕图,取名母子平安图,再送到庙中请高僧日日诵经,到临产之日方可母子平安。
当时的国君采用了这个偏方,王后果然平安生产,这图一时广为流传,但后来引发了不少嫡庶纷争发生惨案,先帝继位时,已明令禁止此方。
苏梨没想到楚怀安会为了苏挽月做到这一步。
“怎么,你要爷冒死帮你,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帮忙?”
“没有,侯爷何时要?”
苏梨问,楚怀安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道:“不急,先把佛经抄完进宫一趟,五年不见,我怕你画得不像,万一不灵就不好了。”
“……是!”
苏梨点头,脑子里浮现出苏挽月弱不禁风的容颜。
那是苏梨这五年一直萦绕不散的梦魇,刻入骨髓,永生难忘!
自那日回了侯府,楚怀安便丢了一沓佛经过来,吩咐左右不许苏梨随意出门。
苏梨不敢拂他的意,乖乖待在屋里誊抄佛经。
顾远风上次给她的冻疮药是极好的,手上的冻伤已经结了伽,岳烟也让医馆的伙计送了药来,喝了几副之后,背上的鞭伤也开始好转结痂。
约莫三五日的光景之后,楚怀安才又出现在苏梨面前。
他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的,身上挟裹着寒气,却是神采奕奕,俊朗无双。
“侯爷!”
苏梨打着招呼,不疾不徐的放下笔,将誊抄了半页的纸拿到一边晾干。
楚怀安先扫了眼经书,见已誊抄过半,眉梢又上扬了一分,毫不避讳的拉着苏梨的手道:“看你如此听话,爷今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什么好地方?”
苏梨有些好奇,楚怀安平日结交的都是些酒肉朋友,这些人大多纨绔,却也最好打探消息。
知道她在想什么,楚怀安故意卖起关子:“到了便知,先替爷更衣!”
“是!”
因着心情高兴,楚怀安选了一身宝蓝色锦衣,衣领有一指宽的红襟,越发衬得他芝兰玉树,俊逸非凡。
楚怀安很满意这身装扮,对着铜镜转了两圈,见苏梨又穿着思竹之前借给她的那套衣服,微微皱眉:“我不是让你以后都做男子打扮吗?”
“……”
苏梨又换了身藏青色男装才跟着楚怀安出门,到了大门口,没瞧见平日出行用的马车,反倒是小厮牵来两匹高高大大的骏马。
“侯爷要出城?”
苏梨疑惑,楚怀安并未回答,走到一匹眉心长着一撮白毛的红棕马前,小厮极有眼色的退开,楚怀安抓住马鞍,脚底一蹬,身体凌空,衣摆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动作帅气的上马。
抓住马缰绳,楚怀安偏头看向苏梨:“离忧贤弟,爷这上马动作如何?”
“侯爷天人之姿,无人可及!”
苏梨从善如流的拍马屁,楚怀安刚刚上马的动作却是很漂亮,若是被京都其他女子看见,只怕会失了魂。
可对于在镇北军中待了五年的苏梨来说,这动作却有些华而不实。
在战场上,没有人会有心情欣赏这样的动作,也许眨眼间就会有人丧命,再华美的动作,都不及干脆迅速来得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