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说实话道,“嗯。”
“是不是会做噩梦,梦到风乔儿傅靖元他们?”
二人的对话交谈好似隔了个黑色幕布,浓沉压抑地让人喘不开气来,可偏偏谁也没有亮灯的想法。
孟惘没有回应。
谢惟微凉的手抚上他的侧脸,指尖摩挲着细嫩的皮肤,“你觉得,活着累不累?”
身上人的触摸让孟惘感到安心,他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发现没什么好说的,又纠结着闭上了嘴。
谢惟叹了口气,低下头来与他眉心相抵,声音轻到颤抖,甚至感觉不到他说话时的吐息——
“孟惘……”
“我……不想看你难过。”
“我希望你,别恨我。”
蓦地心口一窒,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无妄剑光照亮了二人的脸和床被上的鲜血。
可他已经看不清谢惟的神情了,疼痛让他视线涣散,一瞬间痛极失声,连叫都叫不出来。
他竟才反应过来,谢惟早已突破了灵脉的禁制,恢复了灵力。正等着时机将他一剑穿心。
薄唇被他咬出了血,面上毫无血色,指尖颤抖地掐住身上人的脖颈。
只要用灵力抹了那人的脖子,人死剑消,他就能活。
手指几度用力又松开,骨节突出青筋隐现,灵力盘旋在指尖却始终未伤其皮肤一分一毫……
视线被泪水模糊,谢惟的身形被剑光度了一层白色光影,朦胧又虚幻,缥缈无形,像之前无数个梦境中那样。
半晌,他终是无力地放下了手,泪珠从眼角滑落。
那是将他从小养大之人。
给他生辰予他名姓,把他从泥塑成人,在他原本不知父母无依无靠的生活中,那人是愿意接纳他的唯一温度。
他可以杀任何人,独独舍不得杀谢惟。
百里一族天生自愈的能力让孟惘死得很慢,心口的窟窿不断地向中间愈合,又一次次被剑气撕裂,纵使血快流干了,内腑都被灵力震碎了,也还能吊着口气喘息一段时间。
“师兄……”
他想听听谢惟的心跳。
他已经疼得神智不清了,止不住地痉挛着,只一遍遍地喊着“师兄”,嗓音低哑。
“师兄,我疼……”他用抽搐的指尖拉住谢惟的袖口,低声哀求道,“你能不能……抱抱我……”
混沌中他觉得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砸到了自己的脸上,又溅开,好像是水。
谢惟竟真的一手握着剑柄死死将他钉在床上,一手从他身下穿过搂住了他的腰,低伏着给了他一个不甚温暖的拥抱。
孟惘眼中的光渐渐散去,幽黑的瞳眸便是剑光也难入半分。
他闭上眼睛,用最后的气音说道,“柜子上……将古……”
将古是他十七岁时谢惟给他的生辰礼,一柄匕首。他拿来用作本命法器,上面有本人的魔息,谢惟拿着它化成他的皮囊,逃出魔界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