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些伤痕,文毓辞僵了僵,原先在抗拒的手也无力地放了下来,像是彻底放弃了挣扎。
还是被看见了,藏了那么久还是被看见了
他会嫌弃吗?他会觉得恶心吗?
文毓辞不知道,他只觉得心里满是冷意,他甚至不敢去看奚源的表情,目光彷徨地落在半空中。
奚源并没有多看那些伤,就将热毛巾敷了上去,然后手掌轻柔地覆盖上去,打着转按摩。
他低声问道:“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很疼。”
他一边问一边按,动作却很轻,带着点呵护的意味,就像他手里的是什么稀世珍宝,稍一用力就会被打碎。
可其实不是的,那只是些不堪入目的伤,那只是连主人都不想多看一眼的伤。
文毓辞怔怔地看着奚源认真郑重的表情,竟然荒谬地觉得,也许他在奚源心里也不是那么不重要的,也许至少有那么一刻他是重要的
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指。
疯长的思念爱欲和恨意
怕文毓辞多想,奚源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目光却并未凝在那些伤上。
但只是一扫而过,便已经可知严重了。这样触目惊心的疤痕,现在尚且如此,受伤时又会是怎样的严重。
他又想起初来这世界时,文毓辞曾说过这伤是因为他
那天初见时,在车上文毓辞的腿似乎也疼了。奚源恍然间想起,那似乎也是个阴沉的雨天,难怪
没有亲眼所见,人是很难有实感的,但当这些全部摆在面前,又怎么会没有触动呢。
腿伤难行,阴雨天疼痛想到这里,奚源无端地心里有些难过,可能是不忍,可能是愧疚,也可能是心疼
他手下的肌肤僵硬冰冷,明明外边温度并不算冷,却透着一股凉意。
于是奚源更小心地拂过那些伤口,轻轻按揉。
他抬头问道:“有好一点吗?”
文毓辞抿唇,心中百味杂陈,但看着奚源澄澈的眼睛,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一点了。”
他的声音很轻,神情却有些茫然怅惘。
奚源的手指是温热的,摩挲过微凉的皮肤,带来一阵阵痒意,就连骨头缝里透出的痛楚都像是被抹平了。
刺骨尖锐的痛意变成了酥麻,从腿部蔓延开去,文毓辞甚至恍惚间觉得浑身都有些麻痒。
很奇怪,但也不难受
外边的雷雨还在哗啦啦地下,但空气中的阴湿却不再无孔不入地钻入骨头,给他带来痛楚。
这是文毓辞很少有的体验,自两年前受伤开始,每到阴雨天他记忆里就只有疼痛,以及随着疼痛疯长的思念爱欲和恨意。
怎么会不恨呢?又怎么能不恨呢?
那些彻夜不眠的夜里,那些疼痛入骨的夜里,那些几近疯魔的夜里,他都恨极了奚源,恨极了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