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有意喟叹道:“我觉得郡主本意并不在此。”
花颜垂下眉眼,她的本意,就是此生不曾入过帝王家。可惜这个愿望永远都不会实现,要实现也注定是下辈子了。
看着曲有意,花颜缓缓回复道:“就是求情又如何?就以秋围来看,他为何招了萧白姐姐当将,是因为我朝之心本就不向圣上,而皇叔本来就想拉拢徐家,多一分保障、少一分忧虑,何乐而不为?”
“也是。真是苦了郡主了。”曲有意只得无奈点头。
花颜抿抿红片,看向窗外的皑皑白雪,喃喃自语道:“铺满繁花的路和尸骸遍地的路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乞求以杀止殇。我们不在秦时百家中的墨家,更不懂得什么叫非攻兼爱——”
“神会爱人,神热爱着每一个人。可我不是神,心里却也要装下每一个人。”
今天的雪……下的的确有点大了,有些薄凉人心。
曲有意心底一酸。
窗外伶人的声音渐起:“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别离,低头双泪垂——”
时间不早了。
花颜的话语戛然而止,她在侍女的搀持中披上绫罗锦衣,在万众瞩目中,一步步登上了高台。这便是世人眼里风光无限。
一人面戴绫罗,自高台上缓缓而下。
曲有意知道的,一个站在高台向上苍乞求黎民不再受苦的郡主,和南征北战、戎马一生的女将一样凄苦,至于最终的结局,不过也是殊途同归罢了。
她们注定殊途,也注定同归。
但到底是归向何方,却无人知晓。
花颜自百阶从容而下,透过轻纱依稀可见其姣好的面容,她身袭一身淡青绫罗,绸缎长摆逶迤曳地,她身后跟随着貌美的舞姬。
凛冽的寒风呼啸,绫罗绸缎在纷纷玉琼中看不到尽头,最终融在剔透的碎琼乱玉之中,身着华衣人的心思看不透。
“花颜!”萧景千心中惊叫一声,几欲站起。
真的遇到她了吗?
真的是她吗?
而花颜似是没有看到对方的萧景千一般,眼神却依旧坚定的望向前方,丝毫没有往两侧相看之意。
她为什么不看我?只不过是半年未见而已,她就不认识我是谁了吗?萧景千忐忑不安。
“小花,小花!你看我一眼,你——”
正待萧景千低声轻唤时,一位侍女递与萧景千一个汤婆,打断了萧景千飘渺不定的思绪。
“多谢多谢。麻烦你了。”
萧景千接过温手的汤婆,朝着侍女颔首,鼻尖的雾气挡住一点视线。
毕竟侍女也是好意,没有必要苛责。
“萧千金不必谢,”被夸奖的侍女连连颔首,“若是还有需要,尽管叫我便是。”
等萧景千再去看花颜之时,发现面前之人早已消失在远方,独有一人站在一方朱红的高台之上。遗憾填满她的心扉。
曼陀铃魅惑之声戛然而止,众人俱是惊奇的抬起头来,却只能听到雪落下的萧瑟之声,高台之上苍茫白色之中,唯有一人映入眼帘。
花颜眼神清冷温婉,像是冬日里冰冻的湖水,她俯视高台之下的众生。众生之相皆是求索无厌,竟无一人的眼眸能清澈无暇了吗?花颜缓缓垂眉,眼中凛色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