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榜前人头攒动,不少人因这?二十两的俸禄惊呼不已,许多年?轻壮力纷纷跃跃欲试,毕竟这?个地带村落常年?饥荒,粮食供应不上,还要应付上边赋税,很多人家入不敷出?,若是得到这?每月的二十两银子?,岂不是一切都可以解决了?。
曲有意看到公榜心血来潮,毕竟她?早年?跟随几位剑师一同习剑,她?自?认自?己灵根极佳,于?是也前往了?慈宁宫去应试,也想?以后大展身手,惩恶扬善。
曲有意前几日结识了?一个单名为玉的少女,长?得瘦瘦小小,却生的十分伶俐,而且玉也想?让自?己教她?习剑,她?想?若是自?己能参与应试,每个月拨取十两银子?给那女孩的母亲治疗眼?盲,也不失为一种善举。
在应试的那一天她?也觉得一切如常,无非是耍耍刀、再到主考那里几张试卷,但是她?却没想?到的是这?个看似具有诱|惑力的应试却是暗藏杀机。
之没想?到她?的商贾老爹在场外一见?到曲有意,便将她?拉到巷子?口,满额头的大汗。那商贾老爹连额头的汗津都没有擦,赶紧抓住了?曲有意的手,大气都没能喘完,急匆匆地迭问:
“阿意,快,快!你现在还能弃考吗?就是那个……岚太后——”
曲有意顿觉奇怪,一时间不明所以,手中的聘书?:“爹爹,这?是为何?岚太后还赞叹我根骨极佳,明明就是很赏识我啊。”
见?到女儿如此不灵通,曲琳琅一拍大腿,双眼?通红地说:
“这?可是千人斩!千人斩啊,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十几个,你去了?难道不是死路一条吗?好了?,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你先回去,我来解决。”
商贾曲琳琅先是沉默许久,他向来擅长?明哲保身,随后便说把所有事?情包揽在自?己身上。曲有意也没有在意,便无奈只身回去了?。
正在曲琳琅一筹莫展之时,她?忽然看到了?曲有意常去的熟梨糕摊,他大步流星地走向手脚冻得发冷的纪燕然,推攘着其他客人,继而看向纪燕然:
“其他人走吧,我今天把这?摊子?的熟梨糕都包圆儿了?……对了?,你是玉姑娘么?”
纪燕然犹豫许久,看到这?次只是纪燕然的父亲曲琳琅来,而且神情紧张的模样,又想?到曲有意应该还在岚太后那里应试,以为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她?也没有多加猜忌,迎合地点?点?头。
“我是。”
曲琳琅招了?招手,几个小厮在摊铺上摆了?三个盘子?,粗略数大概有五十两之多,纪燕然不解其意,连忙推辞。
曲琳琅以为是她?觉得不够,便又叫人递过一盘,紧接着将曲有意的聘书?往前推了?半尺距离。
“好,你若能代曲有意参加,趁这?聘书?还没有署名,如若你愿意接受这?六十两银子?,就请姑娘签下署名然后拿着六十两银子?走。”
“这?怎么好意思。曲姐姐不是正在慈宁宫殿试吗?那是她?梦寐以求,我绝不能占了?她?的机遇。”纪燕然不可置信地笑?道。
“那你不想?治你娘的眼?睛了??你不想?签了?这?名同曲有意一同习剑吗?毕竟曲有意也想?让你一同去呢。她?自?会去那里,只是不是现在,你未来也可提携她?,这?样你们二人岂不是更进一步。”
纪燕然听到是曲有意所为,旋即明了?似地露出?笑?颜,也没有多加思忖,先是签了?名便把手放在印泥之中,在聘书?留了?指印。
“多谢官人,大恩大德小玉没齿难忘。日后有了?俸禄,先还官人这?二两银子?。大官人,后会有期啦。”
纪燕然欣悦万分,从?盘中仅仅取出?二两银子?,飞也似地冲进药铺,购置誉为开瞽第一品方的磁株丸,递给娘亲。
但是纪燕然还不知道,就在她?签下聘书?的时间,她?就一只脚踏进深不可测的渊堑中了?。
“不必了?,我们——后会无期。”
曲琳琅裹紧金丝玉狐裘,看着纪燕然渐行渐远的背影闷哼一声。
纪燕然豪情万丈地进入“千人斩”之中,才幡然醒悟,曲有意并没有进入其中。这?里的人都困在一个类似牢房的囹圄之中。
囹圄中,大多人身形魁梧,整日不是磨刀便是啖肉,唯独纪燕然瘦弱不堪,自?己蜷缩在角落夜不能寐,半夜将要熟睡时听到磨刀声实为恐怖至极。
自?那以后——
女红书?画,纪燕然没有碰过。
莺飞草长?,纪燕然没有见?过。
漫无天日的日子?,她?只有跌倒再爬起,接过刀继续跌倒,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她?成了?众人的靶心,只有当时曲琳琅告诉她?,曲有意会在某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那一天来到她?身旁这?个根本不可能的信念,一直支撑着她?。
支撑着她?一次次爬起,一次次的独自?吞咽血水,一次次独自?舔舐伤口,支撑她?逐渐强大,把她?脆弱的伤口镀上一层层坚硬的外壳。
她?不能走。
她?还要等曲姐姐。
……
是以,就这?样苦苦等了?十五年?,她?的好姐姐都没有回来找她?,直到在王府的屋檐上再次听到熟悉的竹笛声时,她?便知道,这?么多年?熬的苦、捱的伤全部都如冰河消融般解冻了?。
原来经年?累月的夜思梦想?,全都没有成为泡影。
话音刚落,纪燕然只觉眼?眶不经意被温热填充,她?抬起手抹掉眼?尾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