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奶奶走了,噘着嘴的李白才转过头来,横他一眼,“好吧,既然你要吃醋鱼,那我就允许你教我了。”
肖天明气急,“谁稀罕你家的醋鱼?”
“不稀罕就不稀罕,谁稀罕你教自行车?我才不要学,女孩子骑车好难看。”李白一甩头发,连背影都不留给他,开了院门就回了自个儿家。
当晚,肖天明就闻到了那浓浓的醋鱼香。他爬到三教顶楼,从那里能看到李家的小院儿。那是春天,李家的小院里,刚发的椿树芽儿黄嫩嫩的,燕子时时掠过,一老一小坐在桌旁吃着晚饭,很安详。
肖天明最终还是低了头。他主动找到李白,要教她学车。
“哼!”李白惯常的一扬脖子,辫子跟着一晃。肖天明愤愤的冲着那辫子一晃拳,不想李白却忽然转过身来,看见拳头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她往后退了一步。
“没什么。”肖天明说,“刚才有只蜜蜂飞过,我怕蜇着你。”
李白警惕的横了他一眼,忽然又笑,“既然你这么忠心耿耿,我也不客气了,以后我的安全,归你负责了。”
肖天明无语,“喂!”
李白继续大剌剌地说,“你就是我的圣骑士,嗯,本女王的圣骑士。”
圣骑士就这样开始了教女王骑车子。女王胆子小,唯恐挨摔,反复叮嘱圣骑士一定要扶好。圣骑士一直都经心在意,两手紧紧地扶住自行车后架,跟着跑来跑去,比自己学骑车还累一百遍。
“切,你真是个麻烦。”
晚春的太阳已有些躁热,跑了这几圈儿,肖天明气喘吁吁,头上沁出了汗珠,衬衣也隐隐有汗迹出现。
李白斜了他一眼,“居然敢嫌本座麻烦。”她从挂在车扶手上的包里摸出一条手绢丢过去,手绢上有一股肥皂的自然香味儿。肖天明正擦汗,李白又摸出两只苹果,“呶。”苹果有点蔫,看起来皱巴巴的,不过,这个季节还能存住苹果,不容易。
“你家这时候还有苹果?”
在清脆的咬苹果的声音中,李白说,“我奶奶有办法。她在院子里挖了个小地窖,还放了水进去,当然不怕。”她说这话的时候,侧脸对着他,可以看到长睫毛扑簌簌的一眨一眨。
肖天明对李白的奶奶佩服的五体投地,优雅、会生活,总是那么会生活。他很羡慕李白,她永远都是那么趾高气昂,像一只白天鹅。
那时他偷偷的想,如果能娶李白,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吧?
吃过了苹果,继续练车。两人到了巷口要拐弯时,忽然蹿了一只猫。猫从肖天明与后轮间穿过,肖天明一慌,手便松了,只听“咣当”一声,李白哇的就哭了,把肖天明吓了一跳。他抢过去,脱掉鞋,把脚抱在怀里,“哪儿?”
“脚脖子疼,膝盖也疼。”
肖天明的手才按上去,李白就杀猪样的叫着,把肖天明吓一跳。他揸着手,让李白哭了半天,才想起来应该送医院。
“别哭了,没事儿,啊?就是扭了一下,休息几天就好了。”医生的话止住了李白的嚎哭,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医生,“膝盖上会留疤吗?”
医生“噗”的笑了,“小同学,这点小伤,怎么会留疤?三两天结了痂就好了。”
既然女王受伤,还是因自己执勤不严,因此,女王上下学自然就归圣骑士接送。李白家住自东边数第一间,挨着路近。每天,他骑到路边,单脚点地,对着东院墙喊一声,“李白。”一会儿,院门吱呀,他左脚使劲儿,把车子滑过去,车头一扭,停在她面前,左手接过她的书包,挂在自己的车把上,她已坐好,两人出发。
医生的话很正确,不到一周,摔伤和扭伤都好得差不多。他埋怨她,“就摔了一跤,又没有怎么样,你至于哭成那样吗?”
她理直气壮,“为什么不至于?摔了就要疼,我怎么知道会疼到什么程度?——再万一留疤呢?我再怎么穿裙子?”肖天明那时才发现,李白真的是很珍视自己,珍视的范围包括连苍蝇都站不住的水光溜滑的头发。
女王受了惊,再不肯学骑车。又因这次受惊是圣骑士而起,于是接女王上下学的任务,责无旁贷的落在圣骑士身上。
a大校园里每天都会出现一辆自行车在穿行,他骑在前面,她坐在后面。肖天明问,“哎,我说,你原来不是很羡慕别人骑车吗?现在不羡慕了?”
坐在后面的李白一点儿都不怯场地说,“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坐在两个轮子上嘛,坐前面坐后面不一样?”
肖天明笑得两个肩膀都在抖,正是下坡,风吹起了他的衬衣,形成了气泡,她悄悄的把脸贴在那鼓起的气泡上。纯棉的衬衣,带着他的一点气息,丝丝的钻入她的心里。前面的肖天明一点儿也没有发觉,但他仍在笑。少年的时光,如果路边的花草树木可以说话,那便是见证。只可惜像是偶尔路过的飞鸟,无从寻觅。
李白虽然胆子小,却从来不抱他的腰,手老老实实的扶着车后架,搞得肖天明莫名其妙。有次穿过某段正在修的路时,他故意找颠的地方走,她坐在后面抱怨,“怎么回事啊?”手还是没有扶上来。
他说,“不好骑。”
“那我下来吧。”
“不用,前面就过去了。”他把车头转到了平稳的地方。
局面的改观是在高一那年,他父亲肖海臻娶郝延秋,肖天明因受不了郝延秋皮里春秋的那一套,和父亲吵架,负气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