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确实是任性,不过我喜欢。”
李白没想到,李向樵随便就来了这么一句,他的神色如常,她也就没特别的说什么。“那你呢?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你看不出来吗?”
“啧,难得聊个天儿,你就不会爽快点儿?”
“我以前是当兵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对话,希望没让大家感到罗嗦。。。
7-3
李白的嘴张成了o字型。
李向樵笑,“不像?”
“不像,太不像了。”李白补充,“不过,你这么一说,像了。”
“怎么说?”
“是啊,我以前就没发现,你这无论什么时候都站得笔直,这肯定是受过训练的。哦,对,还有,那天我说你的那个坐姿那么眼熟,原来是部队里的士兵常见的坐姿。”
“哪天?”
“就是那天,在床上。”李白说完,发现说的似乎有点暧昧色彩,赶紧更正,“就是那天你给我抹药。”
李向樵哦了声,“可能吧。”
“那你怎么从起了商?”
“转业。然后想干点什么呢?我对服从倒没什么特别的反感,但自由貌似也不坏。于是就自己做点生意,够吃就可以。别的什么外贸房地产,我也不会。当过兵,会从国家安全和地缘利益的层面考虑事情,于是就选择了泛中亚。”
李白忽然觉得两个人前所未有的近,“耶?这不是说,如果当年我们都进了政府,也可能认识?”
李向樵难得的笑出了声,“也可能啊。既然相像,兜兜转转,早晚能遇上。”
李白想起他们在俄罗斯时的业务,有些好奇,“那类业务你还做吗?”
李向樵笑,“能赚钱又有意思,为什么不做?我早建议你换工作,你不肯。其实你很优秀,你现在的工作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做了。你做得也不算开心。”
“我可没有你那样的本事。”
“但你可以当我的好搭档。”
这是李向樵第二次向她表达想和她共事的意思,虽然很巧妙,但李白还是决定装作没听懂。她从来没有想过让男人养,哪怕就是开夫妻店。
李向樵像是看透她的想法,笑了笑,“你又何必这样敏感?”
李白索性说明白,“我是不会用男人的钱的。我能养我自己,即便赚的就是你的一个零头。”
“事关自尊?”
“不是,”李白果断地说,“好比我有手有脚的能动,想去哪里去哪里,干嘛等着人抬?还不自由。”
李向樵哈哈大笑,“这就是你的性格。我喜欢。”
李白哼了声,“以前没见你这么肉麻。”
李向樵呷了一口黄酒,“以前只是没有机会。我这个人坦白光明,只要机会得当,我并不讳于表达自己的欣赏。”
李白也跟着喝了一口,摆摆手,“少给我灌迷魂汤。”
“可你不是已经喝上了吗?”
李白愣了下,看着手里的酒,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我忽然发现,你似乎比我想象的要了解我。”
李向樵又呷了一口黄酒,“说不定,我比你自己都要了解你。”
李白不信,“你还真会说话。”
“不信?你当年进高校应该也可以,没去的原因,是不是觉得只会纸上谈兵?”
“你怎么知道?”
“你这么任性,怎么会安于做个书斋分子?”
李白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这五年的时光里,每次想起过往和现在——甚至就是今天她在路上徘徊的时候——都觉得青春满目荒凉,似乎什么有光彩的都没有剩下,但他的话让她心头的乌云有所消散。李白由衷的说,“你知道吗?在我的青春里,很多人说我太任性了、做错了,只有你说我没有错。”
“本来就没什么错。任性也是一种性格,人生就该任性。”
“任性常让人付出代价。”李白说到这里黯然。如果不是自己任性,何至于到这个程度?她由衷地说,“在这一点上,我很羡慕你,你似乎永远都很有分寸,把握的刚刚好。”
“但你不是觉得这样像温吞水?”
李白愣了下,“如果用武功来比喻,你一定是太极高手。没有锋利的锐角,却总是能让人觉得内力的存在。”
李向樵这次没有笑,等了会儿才说,“其实谁的人生都有缺憾。就像写小说的金老爷子,一般人提起他,总以景仰的眼光来看他,觉得他是极其成功的。但是你仔细看他的人生,很难用圆满来形容,相反,是人生的各种滋味。”
外面北风呼呼,正是围炉夜话的好时机。李向樵进厨房拿出一个小紫砂壶,给两人手里的酒杯倒上酒,李白自己加上蜂蜜拿搅拌勺轻轻的搅着。这蜂蜜是李向樵从中亚带回来的,特别香。
“金老爷子出身望族,家里对成功的定义是能跻身于上层社会,就是在上层政府当国家栋梁。可惜,他生的时候不好,民国、日本侵华。家道中落,留给他的就是自小饱读中国书籍。家族给他的影响很大,他的志向是做外交官,也考进了很好的大学,但因为思想相对保守,竟然因为政治原因而失了学,最后是法学院毕业,流落去了香港,彻底断了在国民政府当外交官的路。在香港一穷二白,他做过编剧讨生活,那时候的编剧可不是现在这地位。他创办了和现在搏眼球、搏流量的公众号差不多的小报。为了赚钱吃饭,无奈开始写小说。新中国成立后,也想回来继续当外交官的梦想,但因为不是根红苗正,也未能如愿。感情方面,去香港之前,遇上了一个大家闺秀,差不多是私奔,婚后没几年就散了,女方据说是回了大陆,不知终老的结局如何。他又娶了个女记者,算是相濡以沫,结果还是他移情别恋,女方至死都不给他表示愧疚的机会。他喜欢一个电影明星,喜欢到世人皆知的地步,人家也并不睬他。他的家人,早年惨死国内。他的两子两女,一子早逝,另一子也是极普通的人。这样的人生,从事业,到情感,到家庭,哪一样美满?即便他是享誉华人世界的小说家,又哪一个是他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