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甫一听慕秋凉要上战场,云初念开始紧张起来。
她擡头去看慕秋凉,只见他淡定从容地拿起勺子舀了一碗粥放到她面前,清声道:“我之前在抚州的云山住过一段时间,对那里的地理环境十分了解,虽然不如大哥骁勇善战,但是做个军师还是可以的。”
慕秋凉把粥放下后,又给周延恒盛了一碗放到他面前,语气依旧难得一见的好:“不过,我需要周公子的帮忙,早前就听说周公子一表人才,有勇有谋,遗传了周将军的智慧和才干,这次皇上派的援兵又是周将军的部下,想必周公子对这些将士的作战手法十分了解,如果由周公子带领这些部将,我想这场战争必胜无疑。”
很明显慕秋凉在给周延恒戴高帽子,周延恒是个什麽样的人云初念比谁都清楚,他虽然继承了一点舅舅和外祖父的基因,但是他性格乖张,不修边幅,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需要一个比他强且又有掌控力的人来驯服他。
慕秋凉这个时候要带他上战场,想必是想磨练磨练他的性子。
但是周延恒吊儿郎当惯了不一定愿意去。
“我不去。”果然,即便慕秋凉态度那麽好,周延恒还是一口回绝了,“我腰不好,打不了仗。”
腰不好,这个借口……
“周公子年纪轻轻,怎会落下这样一个毛病?”想是慕秋凉早就猜出他不会答应,準备刺激刺激他,“那些与你同龄的公子们不是夜以继日地苦读赶考,就是参军打仗保家卫国,很少有整日混在风花雪月中的,我想必周公子一定不想做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风花雪月,一无是处。
这俩词可是刺激到了周延恒,周延恒拍了拍胸脯道:“我周延恒自然不会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明日我就跟你上战场,让你们看看我周延恒的厉害。”
“好。”云初念立马给他鼓掌,“我相信表哥一定能有一番作为。”
得到表妹的鼓励,周延恒更来劲了:“念妹妹等着,等表哥上战场闯一番作为给你看。”
云初念见他难得正经一回,端起茶杯起身对他道:“表妹相信表哥这次一定能助慕将军和二公子取得胜利,妹妹以茶代酒,敬表哥一杯。”
周延恒这些话有吹牛的成分,虽然有些心虚,但是他不能在表妹面前丢了面子,于是端起茶杯起身道:“表哥一定不负表妹期望。”
他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云初念瞧着这般模样,忍不住想笑,表哥耍起楞来还有点可爱。
兄妹俩的一番吹捧,使饭间气氛好了许多,慕秋凉也放松了下来,紧绷了几天的情绪终是得到了一些释放。
三人用完饭,江义和梁齐就拉着周延恒去后山打枣去了,云初念和慕秋凉则到山庄的一个小湖边散步。
二人到了湖边,在铺了石子的小路上慢慢走着,虽然均是默默无言,但也没有尴尬,更没有不自在。
慕秋凉走在云初念的一旁,时不时地看她一眼。
前世,他从未仔细去看过她,也未真正去了解过她,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都是各吃各的,一句话也不说,她若是吃到好吃的东西会给他指一指,他也从不推辞夹起来尝一尝,有时候吃完饭他们会在府上的凉亭里坐一会,他看看书,她画会画。
那时候,他们可以一整天不交流。
记得离开云府后的几天t里,他回忆和云初念的婚后生活,还觉得乏味,还觉得云初念可能永远都走不进他的心里。
可是现在,再一次默默地走在她身边,哪怕一句话不说,他也觉得是那麽自在,那麽的舒服,还那麽的喜欢。
这种感觉叫什麽?这种感情叫什麽?
他在心中琢磨,突然发现,是他上一世不知珍惜,就那样轻易丢下她一个人留在深庭大院里。
那时候,父亲母亲都不喜欢她,有时候母亲会说很难听的话讽刺她,她为了不和家人起沖突,总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也会在他为她解围的时候躲在他的身后。
现在他不敢想象,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她一个人在亲王府是怎麽度过的。
她从来没有一句怨言,也没有什麽要求。他不给她写信,她也不会主动给他写信,他若给她写信,她就会给她回信。
她从来没有问过他何时才能回来,也从未与他提过她一个人在亲王府里过得如何。
前世,是他亏欠她太多。
湖边有小风吹来,吹动着柳枝,也吹散了慕秋凉的愁绪。
忽然间,上一世积压心底十几年的怨恨,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不该再揪着上一世不放,他应该抓住这一世难得的机会。
湖边柳绿花红,他们并肩走了很久很久,虽然均是默默不语,但是无声,却胜有声。
日落西山,傍晚的时候,南岭仙人采药归来,约云初念和慕秋凉到一处院子里会见。
果不其然,南岭仙人邀约的只有他们二人。
南岭仙人年事已高,身形有些佝偻,但是慈眉善目非常和蔼可亲,他白发白须,身穿白衣,真的宛若一位仙人。
南岭仙人没有与他们说太多的话,没有聊很深的诗词歌赋,更没有聊云初念比较擅长的绘画,甚至都未寻问二人的姓名,只是说了几句话就掏出两本书递给他们。
这两本书均未署名,也不知内容是否一样。
云初念大概翻了翻,她手里的这本,好像是关于梦境的故事。
余晖散尽,云初念给南岭仙人道了别,一行人往云府里赶去。
慕秋凉没有离开山庄,云初念听山庄里的人说,南岭仙人把他单独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