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他就越难过,心里像被硬塞了一块重重的棉花,湿哒哒的又沉又闷,堵得他喘不上来气,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何以初才渐渐睡了过去。
冬日里的的天空将明未明,一层薄薄的雾气漂浮在空气里,窗外灰蒙蒙的,有雾也有霾。
何以初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很多光怪陆离的画面飘散在他的梦里,却组合不成一副完整的影像。
梦里的他似乎一直在追什么东西,前面是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他把自己的眼睛都给揉疼了也看不清他的样貌,脚下步子却不受控制的往前赶,心里似乎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必须要跑,要一直跑,不能停下来。
他跑的满头大汗,步子越来越沉重,嗓子都要冒烟,最后他被脚下的不知什么东西给绊倒,他绝望的看着那个人影离他越来越远,直至看不到任何踪迹。
何以初是被惊醒的,他茫然的望着天花板,明明是冬天最冷的时候,身上却被惊起了一层冷汗。
他怔怔地等着自己跳的过快过于慌乱的心安静下去,躺在床上迷茫的对着空气发呆。
冷静下来后,昨晚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上来,何以初伸出手,手心虚虚握了握,感觉自己像飘在半空中,向下落不到实处,向上什么都够不到。
他拿出手机来看,已经是早上七点半,安静了一晚上的手机到现在依然安静,没有一个人发来信息。
他突然自嘲的笑了下,手指放在置顶的那个头像上,轻轻摸了两下,最后还是没有勇气打开聊天框。
他想要一个解释,可他更希望那是沈霄亲口告诉他的。
他想跟沈霄问清楚说清楚,可他更在意自己一夜未归,沈霄为什么一个信息也不发一个电话也不打。
他起身下床,却并不着急回家,魔怔了一样想到了昨天夜里沈霄丢下去的那个手串。
他撒谎了。
那才不是什么保佑平安的祈福手串,那是他来回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排了好久的队,才求来的情侣手串。
不过当时的他并不敢告诉沈霄,只能说那是保佑平安的,就连自己的那一个也不敢拿出来戴。
扔下去的那一刻,何以初整个人都有些发抖,他怔愣的看着沈霄嘴角上挂着的漫不经心的笑,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针密密的扎了一下。
他用力掐着自己手心,才控制住了刹不住闸的眼泪,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沈霄不知道它的真正含义,而且游戏惩罚就是那样,沈霄又从来都不是玩不起或者说到做不到的人,那他丢掉了也就情有可原,自己也不能任性的生气,不懂事的要求沈霄为了他破化游戏规则。
这样的他太不乖了。
沈霄不会喜欢的。
沈霄喜欢乖的他,喜欢听话的他,那他就会一直乖乖的,老老实实做他的好弟弟。
酒店就在那家ktv附近,这一次脑子清醒了不少,何以初很快就走到了,他们昨晚包厢的窗户对着外面的一片草坪。
现在是冬天,草都枯黄了,只留下零星几株植物,也没了任何生气。
何以初走过去,他蹲在地上认真的开始找,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手心沾满了泥,额头上冒了一层薄薄的汗。
大概翻找了半个小时,何以初才颓败的坐到了地上,他盯着枯败的地面发了会儿呆,突然没有征兆的哭了起来。
他眼睁睁感觉到泪水往下流,他明明不想哭的,可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的流下,很快就糊了他满脸。
何以初用力去揉眼睛,用胳膊抹了一把脸,半晌,他终于再也克制不住,整张脸都埋在了膝盖里,绝望的哭出了声音。
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是安静的,可后来就根本刹不住闸,何以初蹲坐在地上,崩溃的情绪一并涌上来,连带着这两天受到的委屈,都一个劲的开始往上窜,聚集到头顶,又重重刺激着他的泪腺。
等哭够了何以初才从地上站起来,他眼圈红的厉害,鼻尖也冒着红,软趴趴的头发没了造型,被风吹得有有些乱,睫毛被眼泪浸湿,一簇簇的杂糅在一起。
他站在原地晃了两下,腿有些麻了,原地蹦了蹦,才感觉身体渐渐有了些温度,不再那么僵硬。
何以初快速调整后自己的表情,他打开手机相机照了下,努力挤出来一个笑,不让自己看上去难过的那么明显。
他想好了,他还是不能轻易就相信那些话,他必须要当面找到沈霄,他要亲耳听到他对着自己说出来才行。
他回到家之后没想到老爸在家,草草打了个招呼就上了楼,每注意到老爸是什么表情。
何以初火急火燎的爬上二楼,然而等到人站在沈霄房间门口了,又少见的开始踌躇。
他突然有些紧张,明明占据上风的人是他,明明最应该生气最有资格质问的人也是他,可自己却还是畏缩了起来,不知道一会儿开门以后要说些什么。
探头探脑了半天何以初才曲起手指敲了敲门,敲了半天却没有人应,何以初突然心慌了起来,眼皮跳的很快,他再顾不上别的,脑子空白了一秒,直接伸手推开了门。
房间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整齐的没有一丝褶皱的床,半拉着的窗帘,窗户边上那盆自己送的仙人掌,一切好像都跟以前一样。
可是太空了,一切都太空了。
桌子上沈霄的书不见了,书柜上那个手办不见了,何以初头一次感觉自己的腿好像有千斤重,他拖着脚步走到衣柜前,用力一拉,里面果然已经变得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