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没有……”钟建国缓缓道:“只不过我今天在警察提供的实验室搜出的遗留文件里,看到了一张他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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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聿目送着宋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拐角,目光终于重新回到楼下纠缠着的人群中。
这几年经济形势不好,年底为了回家过个年,不少人开始动起了歪脑筋。不过这种手段拙劣的小偷根本不需要特警出手,仅靠商场安保就已经足够对付的了。
白景聿看了一眼被安保按在地上的那个小伙子,刚想转身继续跟柜姐选款式,突然隔着老远听到那个小伙子喊起来:“我没有偷东西!”
按着他的安保气冲冲道:“没偷你跑什么?!”
“我……我尿急,要上厕所!”
“厕所是在这边吗?!”
“那我哪知道在哪儿啊。”
听到这白景聿忍不住又回头多看了两眼,见那个小伙子一边嚷嚷一边挣扎着要爬起来,然后很快又被重新按回地上。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闻讯赶来的其他工作人员也都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人群中有人在报警,这里地处闹市区,不出意料的话,派出所出警员会在十分钟内赶到现场。
旁边一个像是安保组组长的男人看着应该是刚从部队里退下的,站在人堆里盛气凌人。他撸起袖子,一身腱子肉实在是扎眼得很。
大概是周围义愤填膺的围观群众给了他足够的信心,他拿出终于逮着劲儿在年底跟领导邀功的气势对被偷钱包的姑娘道:“这位小姐你放心,今天这钱包我们一定安全交还到你手上——兄弟们给我搜!”
安保人员蜂拥而至,被按在地上的小伙子哀嚎了两声,最后终于放弃了无谓的挣扎,被人从头到脚连裤裆带鞋底摸了个遍。
结果负责搜身的工作人员起身时犹犹豫豫,一脸狐疑地凑到组长耳边悄悄说着什么。
白景聿眼睁睁看着哪个组长的脸由红转绿,最后越来越黑,活像个变色龙。
“你说什么?!”
凑在旁边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道:“老大,他身上……真的没有钱包……”
人不是我杀的
人群窃窃私语,事情突然变得有趣起来。白景聿饶有兴致地等待着,果然人群中央的腱子肉大哥脸色一变,持怀疑又拉不下脸的神色重新打量了一遍那个被按在地上的小伙子,然后质问道:“你拿的钱、钱包呢?”
“我说了我没拿!”
腱子肉:“那你刚才跑什么?!”
“我上厕所!”
腱子肉低声骂了一句,回头重新问那个姑娘:“你确定是他偷了你钱包吗?”
姑娘抖抖索索:“我不太确定……我就感觉有人撞了我一下,然后我一低头,发现包的拉链开了,钱包不见了……然后、然后他就开始跑。”
“也就是说你没看到是他拿的你钱包?”
姑娘点头。
“妈的!”
腱子肉气馁地放开小伙子,周围吃瓜群众越来越多,他的面子也越来越拉不下来。落地窗外的红蓝警灯已经亮到了大门口,彩光透过落地大玻璃,穿过嘈杂的人群,最后映在安保队长脸上。
白景聿想,这下倒有意思了。
楼下乌泱泱的人群还在围观,没人注意到在身后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暗暗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现在是晚上七点半,商场已经正式到达了晚高峰时段的饱和客流量。由于这边一阵不小的骚乱,周围的人群开始不断往中庭聚集,时间和他计算的刚刚好。
然后那个鸭舌帽男人从另一只口袋里掏出一只老式直板手机,按下了一串六位数的号码,随后按下了拨号键。
十秒钟后,商场三楼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一家正在装修的店铺突然发生爆炸。围挡起来的简易钢架连带着广告塑料膜被当场炸飞。
从二楼崩落的钢筋当即砸碎了一楼的几家化妆品玻璃展示柜,溅起的钢筋碎块直戳向大厅中央的玻璃造景鱼缸,不断渗出的池水顺着地砖缝隙流向了一旁正在吐着火星子的电缆。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伴随着惊恐的尖叫还有冒着火星子的电线,以商场中庭为界,南侧大楼发生了大面积的断电。
不明所以的人群开始尖叫着四散逃跑,混乱中有人走错了商场的应急出口。年轻的情侣无意间闯入了商场配电间,当场被面前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吓得差点尿了裤子。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门口,听到身后的动静他猛的一回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究竟是恐惧还是狰狞,全都被满脸的血掩盖了。
而在他身后,一具被倒挂在房顶的血淋淋的尸体,正面目狰狞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于是惊恐的情侣根本没来得及注意到那个年轻人脸上此时同样错愕的神情,他们把所有的恐惧都表现在了疯狂的尖叫中:“有人杀人啦——”
尖叫被完美地掩盖在混乱的人群中,身后,商场北区的洗脑神曲依旧响彻大厅——“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oh,礼多人不怪……”
此时的配电间里仿佛死一般的寂静。
“人不是我杀的……”
宋寻呆呆地靠在门背后,说出了他反应过来后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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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场落地窗外的红蓝警灯亮得耀眼。
警车和消防救护三大巨头的救援车辆在短时间内占据了商场外最近的一条应急通道,孟凡和叶谦分别从两辆车上下来,不约而同走向警戒带内的封闭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