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那?支兵马为首者是戍卫皇城的武德司左校尉,想必是接到永乐公?主身边侍卫前去?求援的消息,急急赶来。
——真要指望他们来救,景涟现在尸骨都凉了。
东边来的那?支队伍其实是两家,只是恰好遇见。这两支队伍来自京兆府和禁军,景涟的侍卫们兵分几路各自求援,顺利求来了援军——只是没派上用场。
西边来的队伍言怀璧不熟,人数也少,言怀璧勉强辨认出似乎是御史中丞吴绍素府上的人。
吴府就在附近,这老头平日里看谁都不顺眼,到处弹劾,永乐公?主深受宠爱,起居奢华,更是不知被他弹劾过多少次,想不到听见动静不对?,倒是他将府上的护卫毫不吝惜派了出来。
言怀璧接过侍从递来的帕子,拭去?额间细汗。
“刺客已经?跑了,公?主在那?边。”
夜色降临,援军迟迟未至。言怀璧诊断出景涟没有大碍,将她安置在马车中,其余侍卫与留下的言氏护卫们担忧刺客杀个回马枪,护住景涟的马车,敲开了附近一家已经?打?烊的药铺。
武德司的左校尉差点哭出声来,再顾不得摆出那?幅倨傲的模样。
天?可怜见,武德司受命追查京中乱党,至今还未竟全功。想不到那?些?残余乱党走投无路,竟然直接当街袭击永乐公?主车驾。
倘若今日乱党一击得手,左校尉不知道自己全家老小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他用孝子般的眼光,战战兢兢盯着永乐公?主所乘的那?辆马车被护在中央。
这辆临时找来的车虽小,终究是正?经?马车,分量不轻。否则的话,言怀璧怀疑这位左校尉为了弥补过失,会把马一脚踢开,自己套上龙头替景涟拉车。
左校尉虔诚如孝子,卑微似太监般地上马,亲自护送永乐公?主回宫。
武德司依仗皇帝,历来飞扬跋扈为所欲为。京兆府、禁卫军对?此不忿已久,屡屡与武德司争锋,试图打?压武德司嚣张气焰,今晚却一反常态,老老实实跟在武德司兵马身后,护送公?主还宫。
左校尉自马上转头,看向言怀璧。
言怀璧会意,淡淡道:“我与大人一同?入宫。”
护卫牵来坐骑,言怀璧翻身上马,行动间左臂微僵,透出几分薄薄的血色。
他毫不在意,单手挽住缰绳,催动骏马,眸光朝着护卫一瞥,紧接着向黑衣人隐没的夜色深处望了一眼。
眸光寒凉似雪,转瞬即收。
只那?一眼,他的态度便已经清晰传达给了属下。
——抢在武德司之前找到郑熙。
——然后杀了他。
宫墙中寂静的夜色被打?破,外宫中一盏盏灯火次第亮起,直从宫门口亮到了灯火通明的福宁殿。
景涟意识混沌,昏昏沉沉。
全身上下越来越疼,那?些?伤口处一阵阵冰凉,像是抹了一把盐水上去?,疼痛格外尖锐。
景涟挣扎起来。
几个为景涟上药的女医官满头大汗,急忙以柔软布条裹住伤口,又?连声催促宫人:“安神汤熬好了没有?快点端过来。”
宫人捧着盛水的银盆出去?,水里泡着沾血的白布,将整盆水都染作了淡红色。
皇帝眉心紧蹙,沉声道:“公?主怎么样了?”
宫人讷讷无语,还是医官赶出来禀报:“公?主身上有多处伤口,需得小心调养。其中最要紧的一处,伤在公?主左眼眼尾下方,长约半寸,怕是要留下明显疤痕,若以玉容生?肌膏日日擦拭,许是能好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