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双胎已有八个月大,再过个把月就该到了老医师过来帮忙接生的时候,届时荒漠里的天气也应该要凉了下来,不似如今般酷热,正是新生命诞生的好时候。
不过月份一大,胎动也莫名变得频繁起来。
陶水吃饱喝足刚刚坐好,只觉得腹里一阵翻天覆地的滚动拉扯,将她的腰椎和前腹撑得酸痛胀疼不已。
最近这样的情况时常发生,陶水都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忍不住微蹙起眉头,一边伸手去摸肚子,一边面露不适。
时刻注意着她的顾漠第一时间就将大掌伸向她的腰腹,语气关心紧张:“怎么了?两个孩子又闹你了?”
胎动久久不停,陶水的小脸上溢出薄汗,也不禁纳起闷来:“不知道啊,今天动得特别厉害。”
其实也不用她说,顾漠的掌心此刻就贴在陶水软白的腹肉上,立即就感受到底下分外明显活跃的胎儿活动,浑像是要把母亲的腹皮撑破,着急出来似的。
明明还没到生产时间,顾漠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他面上冷静不显,掌下的动作轻缓十足,有经验地上下顺抚,尽力帮陶水缓解着不适。
被顾漠耐心抚触了一会儿,陶水的痛楚略有松减。
然而还不待她彻底放松下来,片刻过后,更严重的坠痛自腹下隐隐蔓延开来。
一波又一波,毫不停歇。
更为糟糕的是,伴随着阵痛,陶水破水了,这让她忍耐不住地惊叫出声。
外侧的饭桌上,顾井和顾山正围着一小锅用陶水吃剩疙瘩汤煮的兔肉株块乱炖吃得正香。
听到里间忽地传来陶水的痛吟,以及顾漠高喊他们的声音,两人纷纷停下了筷子,也顾不得擦嘴,着急忙慌围拢进来查看状况。
顾漠陪侍一旁,自然也一早看到了陶水腿间涌出的大量羊水液。
他面色刚毅铁青,紧握住陶水的双手都在颤抖,但语气却出人意料地镇定:“别怕,没事的,我马上叫人过来。”
随即,顾漠嘱咐妹妹道:“顾井,快去请族里几位老嬷过来看看,要快!”
“好,我这就去!”顾井闻言,扭过头就跑了出去。
紧接着,他又交代顾山:“顾山,去外边多烧些水,越多越好!”
顾山寡言,当下重重地点了点头,又担忧地看了眼陶水高耸鼓起的肚子,忙不迭转身去屋外抱粪烧水。
在两人都离开以后,陶水忍痛取出不少灵乳吞吃进肚,还藏了些灵石在顾漠那,以便在有万一时好喂给她。
顾家出现的大动静瞒不了外人,不出小半日,陶水要生了的消息旋风一样传遍北部驻地。
简直比陶水被老医师诊断出怀有双胎的那一日还要来得振奋人心。
只是怀胎不足月,无端早产总难免叫人忧心不已。
不少族民听到这个消息后,都自发来到顾家的窑屋外想要帮忙,一些同样孕育过子嗣的女性沙民们也特意出门赶来,想要搭把手帮助陶水分娩。
可惜饶是如此,到底陶水是头胎,还碰上提前破水,折腾了许久也没有成功生下孩子。
夜已深,窑窝里十来盏借来的提灯中燃料添了又添,跳动的火光映照着满室人影,更映衬得陶水沾满汗渍的面容素雪一般苍白。
顾漠跪守在榻旁,从后牢牢托抱住陶水,任由她死死掐住他结实的臂肉解疼。
可手臂上的疼痛远不及他心里的十万分之一,恨不得可以自己以身代之。
顾漠将陶水脸上的汗擦了又擦,接过北部族人送进来的热蛇蛋羹,小心翼翼哄喂进陶水嘴里,盼着她能吃了多长些力气,避免力竭。
为陶水即将临盆的这两胎,整个北部聚集地里彻夜灯火不熄,不少沙民都守在顾家的屋外等候着。
双胞胎难生,陶水发作了近乎半天一夜,到最后折腾得实在没有力气,气息也愈渐微弱渺茫。
榻旁看护整夜的老年女性沙民们难掩疲惫,见状面面相觑,有些则摇起头来,显然是对陶水的身体情形不太看好。
顾漠心下一沉,脸色沉重难看,更是拥紧了陶水的身子。
他见陶水紧闭着眸子,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濒死模样,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侧,摸出灵石塞进嘴里捂化,继而口对口亲喂给陶水。
不知是灵石起了效用,还是双胎感受到了母体的衰弱,挣扎着要蹦出。
随着陶水最后一次无意识地痉挛用力,两团肉乎乎的小东西包裹着血衣接连落了下来,咿咿呀呀的哭声还不及鼠崽声大。
但好歹算是平安降生,等候许久的几位老女性沙民们不禁喜出望外。
她们忙倾身上前,准备将两个孩子抱起清理,同时也好查看幼婴们的性别。
“是女孩!”
“这个也是女孩!”
屋内的女人们和屋外听说了消息的男女族民们顿时脸上都是笑,纵使大家心里有过猜测准备,但在确定两个婴孩都是女孩后,还是显得格外兴奋激动。
荒漠世界里,一个女婴难得,两个女婴更是闻所未闻。
还有人不免羡慕地感叹道:“顾漠真是好福气啊,一下子有了两个女儿!”
然而里间的顾漠却并没有被这天大的喜事冲昏头脑,他的脸上甚至不见一丝喜意,慌张又小心地抱着生产过后全身脱力昏迷的陶水,轻抵着她的脸颊,低声唤她。
直至陶水在睡梦中不堪其扰,蹙着眉蹭了蹭他的额角,偏过头再次沉沉睡去。
见终于被爱人回应,顾漠高高提起的心这才放下,给陶水悉心掖好了被子,让她好好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