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佑被说得脸上无光,烦躁的揉搓着头发,道:“梁兄,我就是逗陆隽玩。”
“玩”梁德海笑道:“你玩得过他吗归根结底,你和陆隽同在礼部共事,你若拿不到他把柄,便收敛些。单凭你嘲讽他的身世,你注定玩不过他。”
翟佑似懂非懂,然后顿悟道:“谨听梁兄教诲。”
陆隽从丰乐楼出来,观言顶着一头热汗迎上。
暑气在五月已经冒了尖,城中的百姓说今年的庄稼地又要大旱。
观言手持一把青竹折扇,给陆隽扇风,奈何他个子不如陆隽高,只好踮着脚。
他吸了吸鼻子,嗅到浓郁的酒味。
“主子,您……您是不是被那两个官老爷灌酒了”观言悄声问,“奴才去给您买醒酒药吧,哪怕是酒量如海的人,也遭不住这罪呀。”
陆隽走路平缓,呼吸却是紊乱的。好在他往日饮过酒,得以今天不在丰乐楼倒下。
“府邸备的有醒酒药吗”陆隽说不清此刻的不适,他肩上沉甸甸的,好似压了两块硬石。
观言收了扇子,把它别在腰带上,手搀着陆隽的胳膊,说:“郑管家跟奴才说,主子若要跟那些老爷们用膳,府里一定要备醒酒药。奴才前几日忙着主子给我的明细购置物件,一时疏忽,不记得郑管家有没有买醒酒药。”
“主子,咱们先走慢点。我爹生前酗酒,大夫说喝醉了最不能着急动火,容易伤着身子。”观言顿了顿,他怕主子误会这句话,道,“主子辛苦,要应付酒局宴席,奴才送您回去,再去药铺买醒酒的。”
陆隽意识逐渐模糊,但观言的话他听进去了。医书记载着醉酒之人的症状,有言语混乱者,打架惹事;有昏睡者;亦有因此丧命者。
他爹娘在世若生疾发病,舍不得问大夫买药诊治,就拿着民间的偏方去山里挖草药。陆隽入了学堂读书,学着去看医书,看人体的穴位。
陆隽虽不明他醉酒的程度,但只要没有频死的感觉,喝了醒酒药歇一夜便好。
街市人潮涌动,正是热闹。陆隽停下脚步,他有些站不稳了。
“让一让!让一让!”两个身着军装的青年男子骑骏马穿过,很是威风。
百姓见了倒不稀奇,天子脚下,自然是有厉害的人马。譬如在宫里的九千岁冯璞玉,飞檐走壁的锦衣卫,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观言扶住陆隽的手,说:“主子,奴才带您直接去找大夫。”
“吁——”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在观言头顶响起,“你是哪家的奴才”
观言吓了一跳,差点没蹦起来。他挺着脖子,壮胆望坐在马上的男人,竟是个身穿墨色衣袍的老爷,嘴角两侧有一缕胡茬。
“我……我是陆府的奴才。”
“你主子怎么了”那老爷纵身下马,手牵缰绳,致使骏马不胡乱扬蹄。
陆隽少有的失措,他低眸说道:“陆某见过虞将军。”
虞鸿皱了皱鼻子,问:“第一天休沐,就开始吃酒了”
今日天气闷,虞鸿去了城外打猎,行军的兵将眼力好使。加之陆隽曾和进士们在大殿拜了圣上,状元郎的样貌,虞鸿有几分印象。
且这家奴从远处看着不对劲,他便策马过来问这家奴的府邸。
陆隽回道:“陆某无奈赴宴,被灌了酒。”
“我瞧你腿都软了”虞鸿打量着陆隽,若不及时让这状元郎醒酒,圣上怕是要损失一个人才,他道:“你府邸在何处,我送你一程。”
虞鸿身为武将,他与朝廷的文臣总是说不了两句便要争论。文臣有一肚子的墨水,想要跟他辩论,如碾死蚂蚁一样简单。他不计较得失,不怕麻烦,若在路上撞着不平之事,他不可能视若无睹。
由观言引路,虞鸿让陆隽坐在马背上,送他回了陆府。
怎料陆隽刚到府邸,却吐出腹中未消解的酒水,弄脏了虞鸿的鞋履。
郑管家慌忙叫小厮把陆隽扶进厢房。
陆隽在厢房换了衣物,喝下醒酒药,沉沉地睡着了。
“将军,我家主子要奴才传话。他说今天有愧虞将军,改日一定去府上向将军道谢。”观言从库房拿出一双新鞋履,躬身呈给虞鸿,“奴才看了虞将军的鞋履,去库房翻找了一番。”
观言这方知晓虞鸿是镇国大将军,虞娘子的父亲,主子未来的岳丈……
思及此,观言闭紧了眼睛,他替主子惋惜,初次见岳丈,醉酒不说,还吐脏了岳丈的鞋履。
虞鸿接了鞋履,笑道:“甚么有愧无愧的,顺手的事。鞋脏了有何大惊小怪让你主子别放心上。”
观言恭敬地说:“大夫说主子饮酒过量,幸好及时诊治。将军是主子的救命恩人,您把主子送回来了,这份恩情,主子肯定要还的。”
虞鸿沉吟道:“既如此,等他身子恢复再来镇国将军府罢。”他知道文人讲究知恩图报,举手之劳也要惦记着。
“是。”观言应道:“奴才会告诉主子的。”
生辰
彼时,虞雪怜在兰园用了午膳,她带着金盏去了拢翠阁。
拢翠阁朝西。到了这个时辰,太阳正照着虞嘉卉的厢房,房内的一桌一椅,瞧着都成了金色。
虞雪怜不是空手来的,她让拢翠阁的丫鬟跟着金盏去端了两碟冰葡萄。平常在冰鉴里边存放,就等热了拿出来吃。
“嫡姐今日来我这儿,只是请我吃葡萄么”虞嘉卉轻摇仕女扇,说道:“祖母很看好高公子做镇国将军府的女婿呢。”
“只是请你吃葡萄。”虞雪怜笑道,“祖母爱乱点鸳鸯谱,你和表兄的事,不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