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未及多想,叔山梧已经站起身:“他们还未攻进霁阳,但祈州已经失守了。”
郑来仪心一沉。
祈州是山南东道的首府,与玉京不过三百里之隔,若霁阳失守,江淮向玉京的一应供给都将中断,帝都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郑泰眉眼间亦全是焦虑:“啊呀!咱们只道这段良麒成不了大气候,怎知他们会突然攻破了北境防线——”
“突然?”
叔山梧对他这样的说法报以冷笑,“哪有什么突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过是有人一叶障目……”
他言语中有怒意,却很快意识到没有道理和无辜百姓发火,瞄了一眼旁边身型羸弱的郑来仪,只草草道,“这个时候,你们不该长途出行的。”
关中百姓不知,如今已不再是“远适千里不持寸刃”的太平年代。
郑泰也十分懊悔,他看着脚边的敌军尸体,急切道:“那小将军你——”
“叔山梧。”对方简短地自报家门。
“哦,叔山兄弟,你这是要——”他想问他要去哪里,又担心叔山梧认为他刺探军情,话没说得下去。
叔山梧却开口问道:“那山道边停着的是你们的马车?”
郑泰连忙点头:“是啊!”他后知后觉,又道,“——兄弟你的马受了伤吧?”
说到这里他看向郑来仪,心中犹豫要不要提出将马借给叔山梧去报信,反正方才小姐本就已经有了这个念头,自己主动提出应该不算僭越。
叔山梧攥紧了手中的鱼符,果然开口:“能否——”
郑泰正欲答应,始终沉默的郑来仪却突然开了口。
“郎君受了伤,如何纵得了马?”
郑泰一滞,这才发觉叔山梧始终捂着右臂,借着树叶间漏下的微光,还能看见他被染红的手,和指缝间正汩汩涌出的鲜血。方才他便闻到了不小的血腥味,那时还以为只是敌人的。
“啊呀,兄弟你受伤啦?这怎么办?看上去有些严重哇……这个样子还怎么骑马呀?!”
他忧心忡忡,又下意识看了郑来仪一眼。这一回,小姐倒是主动开口了。
“距离霁阳最近的便是荷州守备军,你是要去那里求援么?”
叔山梧转过头,借着微弱的天光再度看向这带着幂篱的少女,这一次带了些意外和审慎,他想起郑泰方才情急之下喊她“小姐”。
是哪家的小姐,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他抿唇不答,那小姐似乎也未准备从他口中等到答案,只转头看向郑泰。
“——泰叔,不如由你跑这一趟,去荷州城送个信。”
“不可。”
还未等郑泰答应,叔山梧就断然拒绝。
事到如今,郑泰自然十分乐意跑这个腿,但他也知道叔山梧身为军人,自然不会愿意让普通百姓去犯险,更何况军情的传递是不容他人代劳的使命。但主子的命令已下,他有些为难地看向叔山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