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只会被同僚排斥。
这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同僚们,突然间变得好陌生。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
下值之后,姬恒毅郁郁寡欢得回到自己家中。
他家住在内城永康坊,位于内城北部,原本这一块是皇子、亲王们的府邸。
由于现如今几位皇子都住在宫中,存世的亲王又是一个都没有了,所以这地方便被朝廷收了回去,推平了原本的旧宅,重新规划了街道,建了一座坊市,专门用来安置被迁入京中的皇室宗亲们。
姬恒毅的家并不大,单独的一个小院,就一进的院子,显得有些寒酸。
他一进院,就踩到一脚鸡屎,顿时羞恼得瞪了一眼鸡笼。
说是鸡笼,可里头只有一直孤零零的母鸡,傻头傻脑得站在那儿“咕咕哒~”得叫唤着。
姬恒毅脱下鞋,在凹凸不平的地上擦了擦,但是却擦不干净沾在上面的鸡屎。
他就这一双体面的鞋,还是宗正寺每年放的官靴,明日上值若是叫同僚们看到他这沾了秽物的鞋,岂不是叫人笑话?
他可是当今陛下的亲侄孙,这身份比其他那些宗亲可显贵多了!
“杏儿,杏儿!”
姬恒毅一脸不爽得推门进屋,进屋便嚷嚷起了自家丫鬟的名字。
这屋不大,没有单独的房间,只有一块布料搭在屋梁中间,将这屋子隔开两边,一边是做饭吃饭的地儿,另一边则是主人家晚上睡觉的地方。
这充当“隔帘”的布料遮得并不严实,姬恒毅一进屋就看到卧榻那儿有人慌慌张张起身。
他快步走了过去,掀开帘子,皱眉喝了一声:“藏什么呢?”
卧榻上躺着一个样貌不算多出众但显得几分贵气的女子,此刻满脸憔悴,脸上浮现些许病容的苍白。
而被他唤作“杏儿”的丫鬟,就站在卧榻边,手正掖着被子,听到身后呵斥声,慌慌张张得直起身来。
这丫鬟本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但却因为长时间没吃饱,身体育跟不上,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比起同龄的少女要明显矮上一个个头,身材也是干瘪无比,瘦得都快脱了相了。
姬恒毅黑着脸走了过去,那主仆二人脸上明显流露出慌张之色。
他伸手要去掀被子,床榻上的女子下意识伸手去挡,见他抬起手来,咬了咬下唇,眼眶渐渐泛红噙了些泪,缓缓松开手来。
姬恒毅掀开被子,只见被子下盖着半碗菜粥。
说是菜粥,可碗中除了清水便是野菜,米粒却是见不到有几颗浮在上头,也唯有用羹勺在底下搅和搅和才能看到一些黍米。
姬恒毅勃然大怒:“你又带着这死丫头去挖野菜?谁让你去的?叫别人看到,都不够我丢人的!”
那妇人面对指责,只是低着头咬唇,却不曾说一句话,只是泪在眼中打转。
那叫杏儿的小丫鬟怯生生解释:“伯爷,是我、是我一个人去的,而且我是出城去挖的,没人看见……”
“这有你说话的份?”
姬恒毅抬手就是一巴掌将那小丫鬟打翻在了地上,捂着脸,身子靠在床榻边,呜咽得哭了出声。
她哭,床榻上的妇人泪也啪嗒啪嗒得掉着。
妇人伸手揽着杏儿,哭道:“你别打她……不吃这个,难道叫我去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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