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失去亲眷手足,后来又失去故友旧交,人生仓促几十载他好像一直在失去。
自从杀了季岩登上药谷谷主的位子后,季远之鲜少会让自己这么狼狈,然而他唇角却勾了起来,伸手抚过萧子衿的侧脸,没力气了却还在笑:“真好。”
真好,他永远都不可能再甩开自己。
哪怕有朝一日他发现自己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季远之,也只能捏着鼻子忍气吞声地陪着他一辈子。
谁让他是萧子衿呢。
“远之别睡,这么大的动静江陵官府不可能不派人来查看,你撑住别睡。”
季远之迷迷糊糊地趴在他身上,声音有些小下去:“我看了你好久,阿楠,可你从不回头。”
“所以……”
所以我只能追上来,杀了所有挡路的人,才能让你看见我。
季远之记得那年萧子衿离开药谷后,季岩不用猜都知道是他放走的人。他被人带到了季岩面前,跪在季岩脚下大气都不敢喘。
季岩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带着兴味盎然的笑意新奇道:“这么多年,你倒是第一次忤逆我。少年心动?”
季岩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看他吃痛地试图收回手,目光怜悯又嘲讽:“可你只是个自己都保不住的废物而已。”
……
“这里!这边有人!”
外面骤然传来几声喊叫,伴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声。
来帮忙的百姓们合力搬开了压在上头只给萧子衿两人留了个缝隙的大石块儿,有月光洒了进来。
江海平踩在石块儿上,手拿折扇,言笑晏晏:“在下来得可还及时?”
在江海平的指使下,季远之被江家侍卫七手八脚地抬了下去。侍卫们看看身上带血格外狼狈的萧子衿,在他沉沉的脸色中踌躇着不敢劝他先去看看大夫。
江海平摇摇扇子:“王爷不先去看看自己有无大碍?”
萧子衿抬手一擦从额角伤口处淌到鼻侧的血迹,冷冷道:“死不了,让你的人去挖。”
江海平一挑眉,知道自己劝不动他,索性也不劝了。
一大群人从天黑挖到了天亮,中间溶洞又塌了一次,好在并无人员伤亡。
江海平慢悠悠地晃到萧子衿旁边。
萧子衿:“怎么样?”
“刚挖出来。”江海平一抬下颚示意,“那边呢。死了一个,离火器爆炸的地方太近了,内脏在冲击下碎裂。另一个倒还活着,但看着和季谷主差不多,已经送去让大夫救治了。”
萧子衿犹豫了片刻走过去掀开白布。
低下是使臣壮硕的身体,半个时辰前还生龙活虎的人现在已经躺在了冰冷的地上,腹部明显凹下去了一块儿,胡子拉渣的脸失了血色,嘴唇纸一样的白。
死的人不是容归。
即便不恰当,萧子衿却还是松了口气。
……
江家家大业大,在元国各地均有商铺,江陵自然也不例外。
江海平把人安置在了商铺后厢,大夫也是从江家带来的,医术不赖,嘴严让人放心,医治完两人后见自家少主和另一个看着就不是平常人的公子进来立刻知情识趣地告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