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也有察觉到,武神音的态度并不和新帝一般,十分厌恶世家。
辛子珈从小就觉得辛煜谨是个蠢货,可他不是,相反,他是个聪明人,就算不能入主后宫,能和下一任皇帝沾上裙带关系,对以后仕途也大有增益。
所以,不就是热脸贴冷屁股吗?忍忍就好。
这么想着,他脸上笑意未变,眼中不知名情绪流转,能屈能伸转变了态度,恭恭敬敬道,“女公子真是说笑了,臣怎敢随意打听这些。”
这话他说得理直气壮得很,他确实是没打听,只不过事先料到,武神音一定会来灯会凑热闹,所以事先在宫门口派人守着,然后一路跟到这里,再制造偶遇,企图故技重施,再次撩拨一下武神音,没想到却吃了个瘪。
武神音冷哼一声,没再对此事继续发表意见,如今因为辛丹晴的事情,母亲和这些老牌世家关系已经很差。
按理来说,辛家的确有功,事前也的确许诺过人家,母亲卸磨杀驴,拿着自己走失这件事大做文章,不想给辛家报酬,可辛家也不是泥人,脾气也大得很。
的确是母亲做得不对。
可按情来说,她又不能去指责母亲,只能装作不知道,想些中庸法子调和一下两派关系。
在这个节骨眼儿,她也不可能真发作辛子珈。
即使他的确是很烦。
“既然不是蓄意,那正好,我今日还有事要忙,辛郎君恐怕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们就此告辞吧。”
辛子珈不得不颔首应是。
武神音临走前还不忘回首,似笑非笑提醒,“这东西二市这么大,辛郎君总不会再‘偶遇’了吧?”
辛子珈笑容一僵,“女公子不想,自然就不会了。”
武神音离开后,辛子珈笑容立刻收起,目光沉沉望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即便灯火漫天,也点燃不了他眸中的黑暗。
旁边随侍看他神色变化,立马察言观色,从阴影处走出来抱怨道,“这位殿下还真是不识和田美玉,明明郎君胜过那位不知几百几千……”
撇去那些刻意的逢迎和谄媚,辛子珈看起来冷淡不少。
和武神音面前夸张的笑容不同,他此刻只是嘴角微扬,可笑意并不浅淡,“是我轻敌了。”
他之前听说过不少新帝年轻时的风流韵事,便也以为她的女儿应该也差不多。
毕竟身居高位之人,所要做的选择太多,所要面对的诱惑也太多太多。书里宣扬的那些仁义道德,又有几分是达官显贵真能做到的呢?
本以为,武神音对于前太子不过只是贪图颜色,随便玩玩而已,如今看来,居然也有真心。
就是不知道这真心到底是几分了。
不过,三分也好,七分也罢,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和那位成亲。
只要不是那位,肯定会有别人,有一就有二,他想上位,绝非难事。
半路杀出来个辛子珈后,谢濯一直没再说话,无论武神音怎么逗他,他都是抿着嘴不肯吭声。
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尽管武神音自觉坐怀不乱,但还是难免有点心虚。
之前那次随便一哄谢濯就恢复如初,这次恐怕是不行了。
她颇觉无奈,但也觉得挺好玩。
两人身份对调之后,谢濯对她百依百顺,甚至连一点儿埋怨的意思都没有,她虽然很受用,但也难免觉得不真实。
真的有人会这样对另一个人死心塌地到这一种地步吗?
谢濯该不会在忍辱负重吧?
也不像,要是他心里真这么想,之前自己还在东宫的时候,他自己把人交出去就好了。
虽然现在想来,就算自己成为人质,母亲十有八九也不会退兵。
外祖父年事已高,母亲当初只是郡主,若外祖父去世,又无可继承王位的子嗣,朝廷定是要将封地收回。
朝廷之前肯定也是这么打算的,所以哪怕镜州兵肥马壮,也一直未曾插手,只等宁王自然老去。
只是没料到的是,那个无法无天的永安郡主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直接起事造反,自己称帝。
对于谢濯偶尔的小脾气外露,武神音还挺乐见其成的。
他果然是爱极了她,要不然怎么会吃醋呢?
所以,她非但不生气,反而脸上露出笑容来,依旧牵着谢濯的手晃晃荡荡,在心底里琢磨,今晚要怎么对付他。
谢濯一直都是这样,就算脸上冷淡,亲两下就反应大得不行。
不怪武神音打趣他是小兔子,连生气都是板着脸不说话,手却还放在她手里,被乖乖牵着走。
武神音看中了哪个花灯让他去猜,他虽然还是不和她说话,但仍然照做,赢了花灯递给她,武神音没接。
这副模样让人觉得好笑又好气,武神音自己拎着兔子灯,他手上倒是拎了好几个,便凑过去低声问,“重不重?”
谢濯抿唇,专心致志望着脚底下的道路。
武神音道:“别生气了,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是这种好日子,你一直生气多没意思啊。”
谢濯别过脸去,愤怒不见多少,倒是心酸更多,“我怎么敢同你生气,藕生说得没错,你现在可是皇太女,身份胜我百倍千倍,又怎么可能只守着我一个人呢?”
这话阴阳怪气的意思很重,如果是刚开始那会儿,他肯定是不敢这么说的,万一这么说了,阿音真不要他了怎么办?
但现在……经历过一段日子,他觉得阿音心里还是有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她也曾重复过好几次。
他难免有些恃宠生娇,也想试探看看,阿音到底会不会真的一直对他这么好,永远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