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昌不奢求因为此事,官家就此断了立邕王为储的念想,但他只得竭尽所能的出手,消减邕王在官家心里的评价。
荣家是泥瓦匠出身,朝中没有根基,所以唯一能依仗的,无非是靠着官家荣宠荣妃,余下来,显得有几分体面的脸面和性命罢了。
荣显捧着父亲荣昌递过来,盛放着白绫的木匣,面色木讷,许久不一言。
“显儿!”
荣昌此时依旧在同荣显说话,悲泣地说着:
“此时不搏一搏,若是待到将来,你我这一身血肉,别说引来权爵门户、官家的瞩目了,就算是自刎于闹市,也不过是跌落在泥地里,任由差役拿草席裹了,寻一处乱葬岗罢了。”
荣显仍是不一言,但头已经是埋到了胸口,捧着木匣的双手,也是持到了胸前。
荣昌明白,荣显这是听进去了。
“好好收着。”
荣昌满目悲痛的看了眼荣显手中的木匣,说道:
“今夜去陪你妹妹好好说会儿话,父亲……”
荣昌扭头,继而迈步出门,低语的沉闷声响在庭院、廊下回荡许久:
“父亲也去祖宗面下请罪!”
“万世余荫累及到了今日,竟被我弄成了这副模样,子孙不肖啊!”
夜凌乱,春雨打芭蕉。
荣显怀中揣着木匣,往荣飞燕的小院里走去,一路上的雨势越大了。
至了屋口。
外面已经是一片滴答、密集的雨束。
荣飞燕生在乡里,之后随着荣妃的恩宠进了汴京,而后因为在汴京女眷中不受待见,也没有知心朋友,所以一般喜欢待在府上。
平日里空子多,又添上喜欢侍弄花草,所以小院内绿植繁多,都是精心拾掇的样式。
插花一艺,已是不弱于世家贵女。
只不过养在自家闺中,这副场面不得与外人见。
但奈何当下雨势磅礴,院里花草尽是被压得直不起腰。
一片精心布置的花卉,也是俯拾皆是。
“显儿……”
荣家大娘子时不时往屋外张望,荣显一来,她便看见了。
小心看了一眼刚睡得舒心的荣飞燕,她快从床榻边起身,走到门口将荣显拦在了屋外。
“你妹妹刚睡着,别吵醒了她。”荣家大娘子面带担忧道。
“嗯!”荣显怅然的点了点头。
“你父亲……”
荣家大娘子面带忧色,直盯着荣显问道:
“你俩方才聊了些什么?”
“没什么……”荣显不敢直视母亲询问的眼神,只顺势将眼神瞄向了屋内荣飞燕。
“母亲你且回房吧,你熬心费力了几日,正是去歇息的时候,妹妹这儿由我陪着。”
迎着自家母亲突然转而严厉的眼神,荣显眼神闪烁了几下,语气低沉道:
“我不吵醒妹妹,只想等她睡醒了,说些话。”
荣家大娘子这才面色缓和些,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先在这儿看着,我去寻你父亲说话。”
“嗯。”
目送着母亲离开,荣显随后轻手轻脚的进屋,走进了荣飞燕的床榻边上。
五官依旧精致可人,但往昔的神采飞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苍白面色,以及抹不开的蛾眉紧蹙。
荣飞燕似是睡得熟了,半天也没翻个身,身子板正,只有平缓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屋内昏暗一片。
而后荣显掌了一盏油灯过来。
这时,荣飞燕已然醒了。
正半撑着藕臂倚在床头,眼神怯怯的看着荣显,轻轻喊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