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恶啊,在他身旁,我们就像是太阳周围的星辰,本该耀眼夺目,却因为有太阳的存在而黯淡无光。’
‘若是……他不存在就好了……’
少年时期的克洛弗德听力超乎寻常的敏锐,那些他们以为的他听不到的话,其实他都听到了。
于是他停下靠近的步伐,就这么站在原地,清晰而明白地任由家人和好友渐渐远离。
或许就是曾经留下的阴影太多,导致克洛弗德出院后下意识地去远离皎皎。
那不是有意的,仅仅是一种出于下意识的本能反应而已。
见大爹久久不说话的皎皎歪了歪头,漆黑明亮的眼眸里有着疑惑:“大爹不想皎皎吗?”
克洛弗德掀起眼帘,鸢紫色的眼眸撞上皎皎那双仿若落入了碎星般的眼眸,垂在身旁的手指微蜷,他很贪念皎皎带给他的感觉,也很羡慕他对殷峥的那种干净,热烈,直白,不掺杂任何的纯粹的爱意。
正是那种爱意,吸引着他靠近皎皎,妄想分得一分爱。
他看着皎皎,良久开口,嗓音低冽:“想。”
皎皎弯起眼眸,眼里满是喜意和开心:“那大爹下班了来皎皎家玩。”
“好。”
当克洛弗德提前离开军部去到繁云小区时,早已经等在门口的皎皎一看见他,就张开手乐颠乐颠地跑上来:“大爹。”
克洛弗德蹲下身接了个满怀,扑进他怀里的皎皎踮起脚用毛茸茸的头蹭他的下巴,小嗓音甜甜的像是含了糖:“皎皎想大爹啦。”
克洛弗德抱着他,垂着的眼眸极浅极浅地弯了下。
抱着皎皎进屋后的克洛弗德在发现殷峥在做饭后,走进去牢牢地盯着殷峥的一举一动打算偷师。
客厅里坐在沙发上地墨尔诃斯等人面面相觑。
“你们说元帅这精神紊乱期是好了,还是没好?”柯洛剥着手里的橘子一边喂皎皎,一边道。
顾域摊了下手:“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克洛元帅的精神紊乱期到底好没有,但是他们知道自己或许并不了解这个曾经的幼时好友。
自那天后克洛弗德几乎只要有空就来皎皎这,有时甚至还会跟殷峥争抢谁去接皎皎放学,似乎比起精神紊乱期时还要来得幼稚。
这一天殷峥抱着皎皎从幼儿园回来时,在小区外的草坪地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殷长山。
裤腿空空坐在轮椅上的殷长山看着殷峥笑,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小心翼翼:“我就是来看看你。”
在同龄人看起来还算年轻的时候,他的头发已经斑白,面容上已经有了松垮的褶子。
殷峥站定着脚步看向他空荡荡的裤管,想起罗安得利调查而来的结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他年幼的记忆里殷长山这个父亲应该是讨厌他的,但既然是讨厌他的话,为什么又在他不见后满世界地去找,以至于失去了两条腿?
见他不说话殷长山的视线落在他怀里好奇地看着他的小孩身上,对上皎皎漆黑好奇的眼眸,他愣了愣后道:“这是你的孩子吧!叫什么名字?”
“皎皎。”殷峥道。
“脚,脚?”殷长山略微有点迟疑地道。
这名字怕是有点不妥当吧?!
想着殷峥这么多年来都生活在环境恶劣的边城,没读过书上过学,取这么个名字无可厚非,殷长山就愧疚地将眼里的迟疑敛去。
“脚脚好呀!”他笑着道。
将他表情上的变化尽收眼底的殷峥开口:“皎月的皎,不是脚丫的脚。”
听见殷峥解释的殷长山脸上的笑容僵住,有点尴尬地道:“啊对,我说的就是皎月的皎。”
说着他向皎皎招了招手:“皎皎过来,到爷爷这来。”
“爷爷?”待在爸爸怀里的皎皎疑惑地看了眼面前这个陌生人,又仰头看向爸爸。
殷峥抬手摸了摸皎皎的后脑勺,在殷长山紧张期待的目光中对皎皎道:“他是爸爸的爸爸,皎皎可以喊爷爷。”
听见他这话的殷长山眼眶湿润,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他一直以为殷峥不愿认他,恨他,才一直不肯回殷家的,却原来不是,他不恨他,也不是不认他,只是将殷家看做一个陌生的地方,认为没有必要回去而已。
从爸爸怀里下来的皎皎来到殷长山面前仰头看他,见他眼里有泪水疑惑地道:“爷爷为什么哭了?有人欺负你吗?”
“没人欺负我,只是眼睛进沙子了,有点不舒服。”看着面前小孩稚嫩的小脸,怕吓着他的殷长山尽量柔和下声音来。
殷峥和殷长山长得很像,他们都有一张轮廓锋利,看起来很不善的脸,年老后这张脸会看起来更加严厉且不好相处,是小孩子很怕的长相。
“皎皎帮吹吹。”踮起脚的皎皎要帮忙吹眼睛里的沙子,殷长山连忙道:“不用,沙子已经不见了。”
他说着从空间储存器里拿出精心准备的礼物放到皎皎怀里:“这是给皎皎的见面礼。”
抱着礼物的皎皎笑得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谢谢,爷爷。”
“不谢。”殷长山乐呵地道。
“爷爷也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要暂时坐一段时间的轮椅吗?”在皎皎的记忆里坐过轮椅的只有罗安叔叔。
殷长山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摸摸皎皎的头。
自此以后殷长山经常会来繁云小区这里等殷峥,他执着地想要殷峥回去继承殷家,那怕以殷峥的性格和能力来说,并不是最适合继承殷家的人,但他依旧想把殷家给殷峥。
因为那是他一直想要留给儿子的东西,也是他唯一能留给儿子的最珍贵的东西。